暴雨冲刷着许星苒的校服裙摆,她站在自家别墅的铁艺雕花大门前,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三天前还挂着"许氏公馆"铜牌的位置,此刻贴着交叉的法院封条,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二小姐,快走!
"管家陈伯突然从梧桐树后闪出,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往下淌。
他哆嗦着掏出个牛皮纸袋:"老爷临终前让我交给您......"轰隆雷声碾过天际,许星苒看着纸袋上熟悉的火漆印章——父亲总说这是许氏服装的图腾,红玫瑰与金丝线缠绕的印记。
现在玫瑰花瓣的纹路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团干涸的血渍。
"他们连灵堂都不让设......"陈伯老泪纵横,"大少爷的尸骨还在殡仪馆冰着......"许星苒突然想起上周的生日宴。
水晶吊灯下,大哥捧着红丝绒礼盒对她眨眼:"我们小公主十八岁了,这是用今年巴黎高定秀场余料做的礼服。
"那件酒红色长裙腰间的玫瑰刺绣,此刻正在她背包里蜷成一团。
她机械地翻过围墙。
二楼落地窗碎了一地,母亲最爱的波斯地毯浸泡在雨水中,那些父亲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真丝面料像褪色的蝴蝶尸体,粘在翻倒的欧式家具上。
书房门虚掩着,父亲常用的雪松木镇纸断成两截。
许星苒跪在满地文件里,突然看到张泛黄的合影——十五岁那年全家在米兰时装周后台,她戴着父亲设计的玫瑰胸针,母亲鬓角别着当季新款山茶花头饰。
"星苒,许家的女儿要像红玫瑰。
"父亲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既要有花瓣的柔软,更要有尖刺的锋芒。
"纸袋里的文件突然滑落。
股权转让书的签名栏上,"许明远"三个字墨迹虚浮,和旁边"周振海"龙飞凤舞的签名形成刺眼对比。
她认得这个财务总监,上个月还来家里给父亲祝寿。
阁楼传来瓷器碎裂声。
许星苒冲上旋转楼梯,看见母亲蜷缩在成堆的婚纱设计稿里。
那些曾让许氏服装登上Vogue封面的手稿,此刻被撕成碎片,母亲正把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手臂。
"玫瑰谢了......"母亲突然咯咯笑起来,扯下窗帘上的流苏缠绕脖颈,"你们听,玫瑰在哭......"暴雨拍打着屋顶玻璃花房,父亲精心培育的卡罗拉红玫瑰正在枯萎。
许星苒麻木地看着手腕被碎玻璃划破,血珠滴在母亲珍藏的《花卉图鉴》上。
泛黄书页间飘落张便签,是父亲遒劲的字迹:"给我最爱的玫瑰公主——愿你永远不必知晓世间荆棘。
"地下室的保险柜敞着,家族相册散落一地。
许星苒在夹层摸到个天鹅绒盒子,里面躺着支红宝石发卡。
这是她十六岁继承股权的信物,此刻宝石折射出的光却像淬了毒。
晨光初现时,许星苒站在废墟最高处。
她扯下校服领结,用发卡将长发绾成利落的髻。
远处商业街的LED屏正在播放新闻:"许氏服装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据悉其千金许星苒己于昨夜离境......"没人注意到阴影中的少女。
她将最后一片玫瑰花瓣碾碎在掌心,看着血色汁液渗入父亲办公室的地板裂缝。
那些在时装周后台学会的完美微笑,在慈善晚宴修炼的优雅仪态,此刻都化作眼底幽暗的火星。
当搬家公司的卡车碾过庭院玫瑰丛时,许星苒己换上黑色连帽衫。
她最后看了眼手机里全家福的锁屏,转身走进浓雾。
背包里除了股权文件,还有张从财务室废墟找到的名片——烫金的"顾氏集团"logo下,周振海的新头衔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晨雾未散,顾氏集团大厦三十六层的玻璃幕墙折射出冰冷的光。
许星苒低头整理工牌,黑色职业装领口别着枚玫瑰形胸针——那是用父亲保险柜里的碎宝石重新镶嵌的,花瓣边缘磨成尖锐的锯齿状。
"新来的?
"设计部主管Lisa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走来,香水味混着打印机的油墨味,"去把上周的样衣送到摄影棚。
"许星苒抱起沉重的服装箱,磨红的掌心贴着箱底暗格。
三天前她应聘时,在人事系统里看到周振海的电子签名——那个亲手将许氏送上绝路的财务总监,如今正坐在顾氏集团财务部的独立办公室。
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住。
许星苒刚要后退,突然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把玩黄铜火机,袖扣折射的光掠过他眼尾泪痣,像道未愈合的旧伤。
"顾总早!
"Lisa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Anna。
"顾星承的目光掠过许星苒胸前的玫瑰胸针,在电梯镜面里与她短暂对视。
许星苒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截断裂的镇纸。
首到电梯抵达顶楼,男人始终没开口,只有火机开合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回响。
摄影棚的聚光灯下,许星苒看着模特们换上顾氏新款春装。
当红超模Luna抱怨腰线太紧时,她突然伸手抽出固定用的珠针:"试试把侧缝收两公分。
"手指翻飞间,酒红色雪纺长裙在她手中绽开新的褶皱,宛如午夜盛放的玫瑰。
"谁允许你改设计?
"周振海的怒吼从背后传来。
许星苒转身时状似踉跄,整盒珠针洒在他定制西装上。
这个当年在父亲灵堂前假惺惺抹泪的男人,此刻正狼狈地拍打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周总监好眼光。
"低沉的男声破开混乱,顾星承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王董刚打电话夸这组拍摄效果。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笔尖指向被改动的长裙:"市场部说预售量暴涨300%。
"许星苒低头整理工具箱,听见钢笔敲击桌面的节奏。
那是父亲教她的摩斯密码,十六岁生日那天他们在阁楼玩过的游戏。
三短三长三短的敲击,翻译过来是——SOS。
"Anna是吧?
"顾星承突然弯腰捡起她掉落的记事本,指腹擦过封面烫金的玫瑰纹路,"明天开始调来总裁办。
"周振海的脸瞬间惨白。
许星苒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信封,火漆印正是三年前出现在许氏转让合同上的图腾。
电梯上升时,她从金属轿厢的反光里看见顾星承在查看手机,锁屏照片是位穿病号服的女人,鬓角别着枯萎的山茶花。
深夜的顾氏大厦只剩顶楼亮着灯。
许星苒抱着文件站在总裁办公室外,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声。
"您要把老爷子的心血都毁了?
"苍老的男声在发抖。
"刘叔,当年他们停掉母亲氧气机的时候,"顾星承的声音像浸过冰水,"您不是说商场如战场?
"许星苒透过门缝看见他扯开领带,脖颈处有道陈年疤痕在灯光下泛红。
她故意碰倒资料架。
顾星承开门时,许星苒正跪在一地报表中,后颈的玫瑰纹身从衬衫领口探出尖刺。
"这么敬业?
"他蹲下身,袖口掠过她手背时露出腕表底盖的刻字——那是许氏珠宝代工的特殊工艺,父亲曾为某位VIP客户定制过。
许星苒将错乱的报表按日期排列,指尖在某页库存清单停顿。
顾氏三年前收购的布料厂,正是导致许氏资金链断裂的源头。
当她抬头时,发现顾星承正在看她的简历,修长手指点着"擅长服装修复"那栏。
暴雨突至时,许星苒站在顾氏地下车库的承重柱后。
她看着周振海钻进黑色宾利,副驾驶的女人戴着硕大的南洋金珠耳环——那是母亲拍卖会上丢失的藏品。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账户发来段监控视频:三年前的雨夜,相同的宾利曾出现在大哥车祸现场。
顶楼忽然亮起灯光。
许星苒抬头,看见顾星承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晃动着威士忌酒杯。
他的影子被暴雨切割得支离破碎,像尊裂开的水晶雕塑。
当闪电照亮他手腕的疤痕时,许星苒突然想起阁楼那张全家福——背景里模糊的医院招牌,似乎与顾星承锁屏照片里的窗帘花纹重合。
第二天清晨,许星苒在总裁办公室发现件染血的男士衬衫。
袖口的铂金袖扣刻着顾氏家徽,但缝线处藏着许氏服装特有的玫瑰暗纹。
她将衬衫对着阳光展开,领口内侧用金线绣着句法文:"玫瑰无需低头。
"茶水间的电视突然插播新闻:"顾氏集团今日正式收购星海资本..."许星苒盯着屏幕里顾星承签字的钢笔——笔杆镶嵌的红宝石,与她发卡上的那颗出自同一块原石。
"Anna,顾总让你送合同去拍卖行。
"秘书递来密封文件袋。
许星苒摸着内层凸起的硬物,在出租车里小心拆开。
翡翠镯子的鉴定书下压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时装周后台,父亲正给年轻女子别上玫瑰胸针,那女子眼角的泪痣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
拍卖会现场,许星苒看见顾星承在举牌竞拍某件珠宝。
当大屏幕出现拍品特写时,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母亲设计的黑玫瑰项链,花瓣里藏着微型账本芯片。
最后一道槌音落下时,顾星承转头看向她藏身的廊柱,举起香槟杯做了个口型:"合作愉快。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许星苒在巷口拦住顾星承的迈巴赫。
她将淋湿的衬衫摔进车窗,露出袖扣内侧的许氏标记:"顾总听说过鸠占鹊巢的故事吗?
"顾星承点燃香烟,火光映亮他腕间的疤痕。
烟圈消散时,他递来份泛黄的病历:"许小姐应该对这个更感兴趣。
"首页患者姓名栏写着"苏月茹",入院日期正是母亲发疯的那天。
---暴雨冲刷着顾氏大厦的玻璃幕墙,许星苒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袋里的微型录音笔。
身后传来雪松香混着威士忌的气息,顾星承的银质打火机擦过她耳畔,"咔嚓"点燃了窗帘后的暗格保险箱。
"许小姐对顾氏的安防系统很感兴趣?
"他吐出的烟圈掠过保险箱里泛黄的婚纱设计稿,许星苒瞳孔骤缩——那是母亲在精神崩溃前最后的手稿,右下角"苏婉"的签名与顾星承母亲病历上的名字重叠成刺眼的巧合。
许星苒转身时高跟鞋故意卡进地毯接缝,整个人跌向陈列柜。
玻璃碎裂声中,她迅速将窃听器粘在古董留声机底部,手掌却被顾星承稳稳托住。
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擦过她脉搏,十八颗佛珠里嵌着的红宝石,与父亲保险柜里的碎钻来自同一批南非原石。
"小心点,"顾星承的呼吸拂过她后颈的玫瑰纹身,"我的战利品都很危险。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婚纱设计图,指腹在腰线处的玫瑰刺绣上停留,"二十年前,这件婚纱本该穿在我母亲身上。
"许星苒看着设计稿背面的潦草批注:"赠月茹,愿玫瑰永不凋零。
"突然想起阁楼找到的旧照片——父亲在米兰时装周后台为年轻女子调整头纱,那女子小腹微隆,眼角泪痣与顾星承如出一辙。
深夜的制衣间弥漫着雪纺燃烧的焦味。
许星苒将修改好的样衣挂进防尘袋,突然听见布料撕裂声。
周振海正将成卷的意大利羊绒塞进行李箱,领带夹上顾氏家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举起手机连拍时,发现羊绒卷里露出半截翡翠镯子——正是母亲当年失踪的陪嫁。
"这么晚还在为顾总卖命?
"周振海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回响,"听说你父亲最恨吃里扒外的人。
"他踩碎地上的红宝石袖扣,那是许星苒故意留下的饵。
许星苒后退时撞倒人台模型,黑暗中突然伸出只手捂住她的嘴。
顾星承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漫过来,他受伤的右手攥着染血的财务报表,封皮上的火漆印与三年前许氏的转让合同一模一样。
"别动。
"他在她掌心快速划写,指尖的温度透过真丝手套传来。
当周振海的脚步声逼近时,顾星承突然扯开她的发髻,红宝石发卡划破黑暗,在满地狼藉中滚落到保险柜角落。
第二天的董事会上,许星苒端着咖啡的手稳如磐石。
她看着周振海得意洋洋地展示"赃物",却在投影仪亮起的瞬间血色尽失——监控画面里分明是他深夜潜入仓库的身影,翡翠镯子在镜头下泛着幽幽绿光。
"感谢Anna小姐协助完善安保系统。
"顾星承转动着钢笔,笔尖指向许星苒锁骨间的玫瑰项链。
那是今早他扔在她工位上的"谢礼",花瓣里藏着的微型摄像头还在持续传输数据。
暴雨夜的地下停车场,许星苒将染血的财务报表拍在顾星承车前盖上。
雨水冲刷着墨迹,露出星海资本与许氏服装的隐秘资金流。
"我要周振海生不如死。
"她声音比冰镇香槟还冷,"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毁了顾老爷子最珍视的东西。
"顾星承突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玫瑰纹身正在渗血。
那是用特殊药水刺青的伤疤,花瓣脉络与许星苒后颈的纹身完美契合。
"三年前我收购星海资本时,在他们金库发现件有趣的东西。
"他扔来把黄铜钥匙,"你母亲的诊疗记录,和二十年前我母亲的病历装在同一份档案袋。
"许星苒在银行保险柜里找到褪色的日记本。
母亲清秀的字迹记载着惊人真相:二十年前,苏月茹与苏婉这对堂姐妹共同创立"双生玫瑰"工作室,首到某位神秘投资人带来致命的设计图失窃案。
泛黄的报纸碎片显示,顾老爷子当年正是靠着那批被盗设计稿,让顾氏服装在巴黎高定时装周一战成名。
黎明前的顾氏天台上,许星苒看着顾星承烧毁最后一张虚假财报。
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出两人相似的破碎神情。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他将灰烬撒向狂风,"周振海当年在我母亲输液管动手脚时,监控录像里闪过朵红玫瑰胸针——和你父亲葬礼上别着的那枚,是同一对。
"许星苒握紧口袋里染血的袖扣,那是从周振海西装上拽下来的。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摘下玫瑰项链扔进顾星承的威士忌杯:"我要亲自为春季发布会设计压轴礼服。
"一个月后的时装周后台,许星苒看着模特穿上"荆棘玫瑰"系列。
当最后那件黑色婚纱登场时,满场惊呼——裙摆处上万颗碎钻拼出苏月茹与苏婉的签名,头纱上的血色刺绣正是当年失窃的设计图复原款。
顾星承在贵宾席举起香槟杯,腕间沉香手串突然断裂,十八颗佛珠滚落在周振海被带走的警车旁。
谢幕时,许星苒在更衣室发现件包裹。
褪色的许氏包装盒里躺着对玫瑰胸针,父亲的字条泛着时光的淡黄:"给月茹与婉婉的双生花,愿真相永不蒙尘。
"她将其中一枚别在顾星承送来的山茶花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打火机声响。
三短三长三短的节奏,这次翻译过来是:"合作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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