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电影节闭幕式的镁光灯如碎钻般撒在秦墨的定制西装上，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刚斩获的金棕榈奖杯底座，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口。
这是他第三次入围三大电影节，也是第一次捧起最高荣誉。
台下此起彼伏的"Bravo"声中，他的目光越过镜头群，落在远处地中海沿岸的粼粼波光上——那里有海鸥掠过桅杆，像极了他记忆中上海弄堂里掠过的鸽群。
"秦先生，国内媒体都在等您的回国声明。
"助理小陈举着手机挤到后台，屏幕上满是弹出的新闻推送，"《影视风向标》刚发了分析稿，说您这次转型电视剧是文艺片男神的下凡试水。
"秦墨接过西装外套披在肩上，嘴角微微扬起："下凡吗？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北京时间正是正午。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锁屏跳出陌生号码的短信："秦老师，《听见你的声音》剧组己为您预留302号剧本，期待明日围读。
——俞安工作室"字迹末尾的句号格外工整，像极了他在柏林电影节见过的德式严谨。
他将短信截图发给小陈，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帮我查一下俞安最近三年的作品档期，她推掉的三部剧是不是都和大女主标签有关？
"浦东机场的落地窗前，三月的细雨织成灰蒙蒙的帘幕。
秦墨站在VIP通道口，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疤痕，那是去年拍《暗潮》时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
远处接机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他抬眼望去，只见俞安穿着一袭烟灰色风衣款连衣裙，正弯腰为一个小影迷签名。
她的长发被雨水洇得微卷，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俞老师，这次和秦墨合作，您觉得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有记者举着录音笔凑近，话筒上的"芒果娱乐"logo格外醒目。
俞安首起身子，指尖轻轻拂过鬓角："不是挑战，是机会。
"她的声音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尾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秦老师的表演像水，能包容所有对手的棱角。
而我...想试试能不能在这汪水里激起涟漪。
"这句话让秦墨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想起三年前在东京电影节的庆功宴上，曾远远见过俞安领奖的模样——她穿着黑色丝绒旗袍，用英语致谢时尾音微微发颤，却在说到"演员的使命是成为角色的容器"时，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子。
此刻她转身走向VIP通道，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门相撞，她睫毛轻颤的弧度，竟与他记忆中某个特写镜头完美重合。
下午三点，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里，桧木香薰的气息弥漫在暖黄色的灯光中。
秦墨推开门时，首先注意到长桌尽头的俞安——她穿着白色针织衫，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正在剧本上写着什么。
她面前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杯身上印着"剧组专用"的字样，旁边整齐码放着六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
"秦老师早。
"她抬头微笑，露出右侧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导演说您习惯用蓝色批注，所以我让道具组多备了几支。
"她指了指他座位上的剧本，封面右下角果然贴着蓝色便利贴，上面用秀丽的字迹写着"顾深专属"。
"谢谢。
"秦墨拉开椅子坐下，西装袖口扫过桌面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俞安的剧本被吹得翻页，露出第15场雨戏的批注："林晚晚的眼泪应在第37秒落下，与地铁报站声形成声画对位。
"他的目光在"声画对位"西个字上停留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在《蓝调巴黎》里设计的钢琴前奏与心跳声重叠的蒙太奇手法。
导演组进场时，恰好看见两人隔着剧本交换眼神。
监制老周拍了拍秦墨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当初俞安拒了三个亿的古装剧片酬，点名要和你搭档，我这心里啊...就盼着你们能擦出点真火花。
"剧本围读从第1场戏开始。
秦墨饰演的顾深是留法归来的声音设计师，首次出场是在深夜的录音棚，对着老式麦克风调试混响。
当他用带着法语口音的中文说出第一句台词时，俞安握着马克笔的手突然顿住——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绸，低沉中带着磨砂般的质感，竟与她想象中顾深的声线分毫不差。
"林小姐的脚步声有三种可能。
"秦墨的手指划过剧本上的场景描述，"高跟鞋的清脆、运动鞋的闷响、或是 bare feet（赤脚）的贴地感。
您倾向哪一种？
"俞安抬头看他，发现他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深琥珀色，像盛着半杯即将冷却的波尔多红酒。
"赤脚。
"她翻开人物小传，指尖点在"童年创伤导致对束缚感的抗拒"那行字上，"林晚晚习惯在深夜逃离合租屋，她的脚步声应该是...小心翼翼又带着破茧的冲动。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
导演突然拍了下桌子："好！
就这么定了！
这场戏的环境音要重点捕捉脚趾蹭过水泥地的细节，秦老师您看能不能亲自去录音棚采个样？
""没问题。
"秦墨说着，从内袋里摸出录音笔，"我昨晚在酒店走廊试过，瓷砖和地毯的混响比例是3:7，或许可以加入电梯井的风声作为低频铺垫。
"俞安的睫毛再次颤动。
她注意到他录音笔上缠着褪色的皮绳，绳结处刻着细小的"AM"缩写——那是他英文名Andrew的首字母，也是他首部自编自导电影的片名《After Midnight》。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莫名加速，仿佛在拼图游戏中找到了关键的一块。
中场休息时，俞安在茶水间冲咖啡，听见隔壁化妆间传来工作人员的议论："听说秦墨团队要求所有对手戏必须真听真看真感受，上次和他合作的女演员被他逼到临场崩溃呢。
""俞安姐不一样啊，她连哭戏都能一条过，眼神里全是戏..."她端着咖啡杯转身，正撞上秦墨拿着保温杯进来。
他的白衬衫领口又解开一颗，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喉结在吞咽时轻轻滚动："俞老师对声音这个意象的理解很独特。
"他指了指她咖啡杯上的拉花，"刚才围读时，您提到林晚晚的耳鸣声要用蜂鸣器处理，这个想法...和我在《暗潮》里用的海浪白噪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暗潮》里男主的幻听是持续性的低频震动，像深海里的鲸鸣。
"俞安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记得那么清楚。
那部电影她看过三遍，尤其记得结尾处男主沉入水底时，背景音里混着心跳声和逐渐远去的汽笛声——那是她见过最极致的声画隐喻。
秦墨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
他往前半步，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咖啡香气袭来："俞老师愿意今晚去录音棚试试吗？
我想录一段您的呼吸声，作为顾深记忆闪回的环境音。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尾音带着几分试探，"当然，我也可以帮您采录林晚晚赤脚走在雨里的脚步声。
"俞安的指尖在咖啡杯上烙出温度。
她想起剧本里第20章的关键情感戏，正是两人在录音棚里互相倾听对方的"声音日记"。
命运的齿轮似乎从这一刻开始转动，将两个本应平行的灵魂推向交集点。
"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清亮，像初春解冻的溪水，"晚上八点，我在录音棚等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夕阳斜斜切过走廊，在两人脚边织出明暗交界线。
秦墨看着俞安转身时飘动的衣角，突然想起戛纳海边的海鸥——它们总是在风暴来临前低空盘旋，等待着与海浪共舞的最佳时机。
而他和俞安，或许正是彼此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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