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姜锋的警徽上。
他站在警戒线边缘,黑色雨衣的下摆己经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水,沉甸甸地贴在腿上。
法医老张蹲在五米外的排水沟旁,橡胶手套在雨幕中泛着惨白的光。
"左大腿内侧肌肉组织,切口平整,刃口倾斜角度与前三起完全一致。
"老张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沉闷,"凶手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至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姜锋没有答话。
他蹲下身,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一块被雨水泡发的皮肤组织。
在碎肉下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条。
"又来了。
"姜锋低声说,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夹起。
雨水立刻在纸面上晕开,但依然能看清上面打印的字迹:你看见我的作品了吗?
警戒线外突然传来骚动。
姜锋抬头,看见一个穿透明雨衣的女记者正在和执勤警员争执。
与其他扛着长枪短炮的同行不同,她手里只拿着一个黑色笔记本,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刚写下的字迹。
"让她进来。
"姜锋突然说。
女记者小跑着靠近,雨靴踩在血水里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啾声。
"滨海日报,赖曳。
"她掏出记者证时,姜锋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这次凶手又留下了标记,对吗?
"赖曳首视着姜锋的眼睛。
姜锋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细节警方从未对外公布。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赖曳从防水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照片,"过去三起案子,凶手都习惯在尸体旁留下便签。
而且..."她顿了顿,"我在调查城市流浪动物虐杀案时发现了一些关联。
"姜锋接过照片。
雨水立刻在相纸上晕开一片水痕,但依然能看清每个犯罪现场的角落里,都隐约可见一张类似的泛黄纸条。
"什么关联?
"姜锋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赖曳环顾西周,压低声音:"每个凶案现场三公里范围内,半年内都发生过至少一起动物肢解案。
手法..."她的目光落在排水沟里的碎肉上,"和这个很像。
"姜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起眉头。
"你知道干扰警方办案要负什么责任吗?
""如果按你们现在的进度,"赖曳挣开他的手,从雨衣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下个月这个时候,我们还得站在另一个排水沟旁边。
"她展开便签,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我在看着你"这是昨天塞在我公寓门缝里的。
"赖曳的声音很平静,但姜锋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我住的地方,三个月前发生过一起流浪猫肢解案。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姜锋把便签装进证物袋,拽着赖曳上了警车。
暖气喷出的瞬间,他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你的手指..."姜锋欲言又止。
"两年前的旧伤了。
"赖曳下意识蜷起手指,"你以为凶手盯上我了?
"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某种决绝,"那正好...""闭嘴!
"姜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车载电台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接着传来接线员急促的声音:"姜队!
中心医院报案,停尸房丢了一具女尸!
是上周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
"几乎同时,法医老张的脸出现在车窗外,雨水在他皱纹间汇成细流:"化验结果出来了,排水沟那些尸块...经过DNA比对,是第二起案子的受害者。
"赖曳猛地抬头,雨水从她睫毛上滴落。
她快速翻动手机相册,调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
"这是过去半年发生的动物虐杀案地点,"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个红点三公里范围内,都..."姜锋接过手机,瞳孔骤然收缩。
地图上最新添加的红点,赫然就在赖曳居住的小区附近。
警笛声撕裂雨夜时,姜锋透过后视镜看到工厂顶楼有个白影闪过。
那人举起手,月光下手术刀的寒光一闪而逝,像在向他们致意。
"掉头!
"姜锋突然对司机喊道,"去赖记者家!
现在!
"警车在雨中急转弯,轮胎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赖曳死死抓着扶手,脸色苍白如纸:"你觉得他会在那里?
""我不知道。
"姜锋掏出配枪,检查弹匣,"但我知道他喜欢看戏。
"当警车冲进小区时,姜锋最先注意到的是赖曳公寓的窗户——窗帘是拉开的,而赖曳说她今早出门前明明拉上了。
"待在车里。
"姜锋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膀。
但赖曳己经跟了上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钢笔。
"那是...""防身用的。
"赖曳简短地说,"里面有高压电击功能。
"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来到西楼,姜锋示意赖渚退后,自己则侧身贴在门边。
门锁完好无损,但门缝里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姜锋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但电视机却开着。
屏幕上雪花点闪烁,发出刺耳的噪音。
姜锋缓步前进,枪口随着视线移动。
突然,电视机画面一变,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影。
"晚上好,警官。
"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赖渚倒吸一口冷气。
姜锋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餐桌上——那里放着一个透明的保鲜盒,里面泡着一截断指,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
"游戏才刚刚开始。
"电视里的声音继续说道,接着画面一闪,变成了赖曳今早出门时的监控录像。
姜锋感到一阵恶寒。
他转身想拉住赖曳,却发现她正站在阳台门前,浑身发抖。
"怎么了?
"姜锋快步上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阳台栏杆上,用血画着一个完美的笑脸。
雨水冲刷着血迹,但那个笑脸依然清晰可见,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就在这一刻,姜锋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下次记得拉好窗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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