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实验室像一个水泥匣子,日光灯惨白的光线毫无生气地倾泻下来,落在冰冷的金属仪器上,折射出机械的冷光。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气味,令人隐隐作呕。
各种精密仪器发出单调的嗡鸣,如同无数细小的蚊蝇在耳边盘旋,更添压抑。
陶德舟弓着背,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尽可能把自己塞进实验室角落的实验台后。
白大褂皱巴巴地堆在身上,仿佛是他局促不安的内心写照。
他死死盯着实验记录,眼角的余光却如同雷达般,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那些不时扫过来的目光。
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胸腔,像擂鼓一样吵闹。
“别看我,别看我。”
他在心里默念,“拜托,千万别叫到我。”
每一次眼神接触都像芒刺在背,让他恨不得立刻遁地消失。
人群熙攘,对他而言如同无形的牢笼,压迫得他喘不过气。
在这种场合,哪怕是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实验室例会开始了。
主任清了清嗓子,金属质感的嗓音在实验室里回荡,瞬间压过了仪器的嗡鸣。
“今天主要讨论新的暗物质探测项目进展。”
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
同事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汇报各自的实验数据和想法,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学术探讨的热情。
只有陶德舟像个透明人一样,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实验记录里。
主任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陶德舟,” 主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陶德舟耳中,像一声沉重的鼓点,敲得他心头一震。
“你负责的样本分析,有什么结果吗?”
陶德舟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在分析中,主任。”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颤抖。
周围传来细微的窃笑声,如同针尖一样刺痛着陶德舟的神经。
主任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抓紧时间,不要拖慢进度。”
陶德舟慌忙点头,“知道,知道。”
更加用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腔里。
午休铃声如同天籁,终于结束了这场令人窒息的会议。
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实验室,说说笑笑地走向食堂。
陶德舟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仿佛从水底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空荡荡的实验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仪器的嗡鸣声依旧执着地响着,但此时听起来却没那么令人烦躁了,反而像是一种背景音乐,衬托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陶德舟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前,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廉价的猫粮。
他走到实验室后门,轻轻推开门。
一只瘦弱的三花猫立刻从角落里窜出来,喵呜喵呜地叫着,亲昵地蹭着陶德舟的裤腿。
正是乌云。
这是陶德舟在实验室后院的角落里捡到的流浪猫,毛色杂乱,眼神却格外灵动。
乌云似乎能感受到陶德舟的孤独,总是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成为他在这冰冷实验室里唯一的慰藉。
陶德舟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乌云柔软的背毛,乌云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
陶德舟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无意中碰到了实验台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探头,那是新购置的暗物质探测器的核心部件,平时很少使用,只是偶尔拿出来做一些例行检查。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探头的一瞬间,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显示屏上的数值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急速飙升,原本平静的曲线瞬间变成锯齿状的陡峭山峰。
实验室里瞬间被尖锐的警报声充满,刺得人耳膜生疼。
陶德舟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疯狂报警的探测器,一时不知所措。
其他实验室的同事听到警报声,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探测器出问题了?”
有人问道。
陶德舟慌乱地解释:“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然而,就在同事们围过来的时候,探测器的警报声却突然停止了,红色的警报灯也熄灭了,显示屏上的数值又恢复了正常,曲线也变得平缓,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幻觉。
同事们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探测器,又看看陶德舟。
“奇怪,好像没事了啊。”
有人嘀咕道。
“可能是误报吧,仪器偶尔抽风也正常。”
另一个同事不以为意地说。
主任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显示屏,“检查一下线路,以后注意点。”
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显然对这种“误报”并不满意。
同事们很快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只有陶德舟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恢复平静的探测器,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触碰探头时那种冰冷的金属触感。
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安,总觉得刚才的异常并非简单的误报,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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