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油从青铜灯盏滴落时，陆熵在二十一具叠罗汉状的尸体夹缝中睁开了眼。
“我……在哪儿？”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鼻腔里的气味——这不该是碳基生物能产生的腐败层次。
腐烂苹果的甜腻、沼气的刺鼻、还有某种超越化学范畴的腥咸，像是有人把整个太平洋的海藻塞进鼓风机里一样。
陆熵迷迷糊糊的眼中看到了一位青衣修士将一位穿着乞丐一样衣服的人砍成了两半，血肉分离，内脏，脂肪，体液洒了一地那位乞丐一般的人啪一下倒了下去。
陆熵的瞳孔在眼眶里震颤成两粒即将崩碎的玻璃珠。
断裂的肋骨随着倒吸的冷气刺进肺叶，疼痛却像是隔着层油膜般朦胧——他宁愿相信这是场荒诞的噩梦，首到半截肠子从上方垂下来，温热的黏液滴进他大张的嘴里。
"呕——"他痉挛的喉管里喷出胆汁与胃酸的混合物，酸腐味瞬间激活了鼻腔里层层叠叠的腐烂信息素。
二十一层尸体堆叠出的缝隙中，某种黏腻的液体正顺着他的大腿根往下渗，像是无数蛆虫在啃噬皮肤褶皱里的神经末梢。
青铜灯盏突然发出"噼啪"爆响，尸油燃烧的蓝绿色火焰中，青衣修士的袍角翻卷如幽冥蝶翼。
陆熵看着那人抬起绣着饕餮纹的云靴，将乞丐尚在抽搐的上半截身躯碾进泥里。
断裂的脊椎骨发出酥脆的咔嚓声，像是孩童咬碎麦芽糖时发出的动静。
"别动。
"当这个念头在颅骨内炸开的瞬间，陆熵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深深抠进上方尸体的腐肉里。
那具女尸的腹腔正对着他的脸，溃烂的子宫里涌出的蛆虫下雨般落进他的衣领。
某种湿滑的条状物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是肠子，乞丐被斩断时飞溅出来的肠子，此刻正像活物般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
"这不可能...这他妈绝对不可能..."陆熵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得像是要爆开，视网膜上残留着方才青衣修士挥剑时的残影。
那把泛着青芒的剑分明在切开乞丐躯干的瞬间扭曲了空间，乞丐的脂肪层不是被切开而是被某种力量生生"溶化"的，就像滚烫的餐刀划过黄油时产生的涟漪。
尸堆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陆熵眼睁睁看着上方三具尸体开始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折叠，腐烂的皮肉在重压下爆开，露出森森白骨构成的诡异图腾。
青衣修士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每踏出一步，地面就会浮现出暗红色的八卦阵纹。
当那张被阴影笼罩的面孔出现在尸堆边缘时，陆熵的膀胱终于失控了。
温热的尿液混合着冷汗浸透裤管，却在接触地面阵纹的刹那蒸腾成血色雾气。
修士的瞳孔是重瞳，漆黑的眸子里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陆熵只是瞥了一眼就感觉颅骨内爬满了冰冷的蜈蚣。
"还剩一具。
"沙哑的声音像是从腐烂的声带里挤出来的，修士的剑尖挑起乞丐残躯的心脏。
那颗暗紫色的脏器突然睁开九只复眼，瞳孔里倒映着陆熵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尸堆轰然坍塌的瞬间，陆熵凭着求生本能钻进了腐尸交叠的缝隙。
腐烂的肌理摩擦着脸颊，他的嘴唇蹭到了某种冰凉滑腻的东西——是尸体的舌头，己经膨胀成青紫色的肉块，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无数细如发丝的白色线虫正从孔洞里喷涌而出，有几条己经钻进了他的鼻腔。
"不能吐...不能出声..."陆熵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剧痛勉强压住了反胃感。
他的膝盖在粘稠的血浆里打滑，手掌按碎的腐肉里不断迸出黑色汁液。
前方突然出现半张婴儿的脸，尚未闭合的眼窝里开满了猩红的曼珠沙华，花蕊中探出的触须正轻轻拂过他的睫毛。
当陆熵的指尖触碰到青铜灯盏底座时，整个尸堆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那些本该死透的残肢断臂开始诡异地抽搐，二十一层尸体竟如同活物般缓缓转动脖颈，数百只浑浊的眼球同时锁定了他的位置。
最底层的尸体突然张开森白牙齿，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非人的尖啸："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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