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张立冬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时,天已经擦黑了。
站前广场上积雪被踩得发黑,几个揽客的出租车司机抄着袖子跺着脚,嘴里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成霜花。
"靠山屯?
"一个司机听到目的地后摇摇头,"那地儿现在可不好走,前几天下大雪封了道,得加钱。
"立冬没还价,直接塞了两张红票子。
他刚从北京赶回来,公司年假还没开始就请了事假——父亲突然病重,电话里母亲哭得话都说不利索。
吉普车在积雪覆盖的乡道上颠簸,车灯照出两旁黑黢黢的树林。
司机是个话痨,从油价涨到孩子上学唠叨了一路,却在接近靠山屯时突然安静下来。
"小伙子,你是老张家儿子?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立冬。
"嗯,张德富家的。
"司机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方向盘:"那你...最近有跟你爸联系吗?
"立冬心头一紧:"上周还通过电话,怎么了?
""没啥。
"司机干笑两声,突然指向窗外,"到了。
"车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立冬刚拎下行李,吉普车就迫不及待地调头离去,尾灯在雪地里划出两道红痕。
靠山屯比他记忆中更破败了。
几十户砖房散落在山坳里,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
积雪覆盖的土路上看不到人影,连狗叫声都没有。
立冬踩着齐膝深的雪往家走,靴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路过村中央的水井时,他注意到井台上结着厚厚的冰,冰层里似乎冻着什么东西——黑红色的,像块破布。
老张家在村子最东头,三间砖房带个小院。
院门上的春联还是去年贴的,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字迹。
立冬刚要敲门,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妈!
"母亲王桂芬站在门里,棉袄外头套着件脏围裙。
她比视频里看起来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嘴角耷拉着,右手不停地在围裙上蹭来蹭去。
"回来啦。
"母亲的声音干巴巴的,眼睛却一直往立冬身后瞟,"路上...没碰见啥吧?
""能碰见啥?
"立冬皱眉,"我爸呢?
""炕上躺着呢。
"母亲接过行李箱,动作突然变得急促,"快进屋,外头冷。
"屋里比记忆中昏暗许多。
15瓦的灯泡下,父亲张德富蜷缩在火炕最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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