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能光着屁股在大地上奔跑?
泰德现年二十岁单身,还不会魔法。
他在镇上的粮仓有一份端茶送水的工作,这还是委员长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安排他进来的。
和村里同辈的其他人比,他算是混得不错的了。
首到又有人在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
泰德坐在返乡的马车上,看着路边那不断重复的田埂,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麦子是一茬接着一茬,只有那脑海里虚无缥缈的胡思乱想,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肉体还是新鲜的。
“同乡,”泰德喊道,“我在这儿下。”
“不回家了吗?”
车夫看他从草垛上翻下来,便拉住了马车向他问道。
“不回家了,”泰德随口说,“我去这个村拜访一下朋友。”
马车沿着道路继续向南驶去,这条南北的土路东西又分出了许多小道,连接着无数不知名的村子,泰德停在了其中一个路口。
过去镇上他常去的那间酒吧里,有个叫巴金斯的胖汉每天都在兜售他的金胡子奖券。
买的人零星几个,中奖的更是没有。
泰德觉得他的这次决定和买了一张可笑的奖券无异,而奖金却是一次渺茫的可以习得魔法的机会。
他泰德何尝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
“所以这就是你光着身子在村子里骚扰妇女的原因?”
乡村教师艾瑞克端坐在讲台上,手中还放着正在编写的教案。
他看着台下被妇女们五花大绑的泰德兼昔日同窗好友,听着他荒唐的供述,没忍住打断了他。
“老同学,你得相信我,我是被骗了呀。”
泰德坐在教室的地上愧红了脸,有些别扭地看了看窗外。
艾瑞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外边围着的那一群叉腰抱肩的女人,各个神情激愤。
幸好今天学校放假,艾瑞克叹了口气,起身去给好友拿自己的衣服。
声誉良好的艾瑞克一出门,女人们便迎了上去,与他东拉西扯一番,时不时还对着泰德指指点点。
最后她们把手捂在胸口,觉得安心了不少,便在艾瑞克的劝说下,各自散了。
看着他们亲昵的场景,泰德懊悔起来。
他应该首接回家的,去见一见那可能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子,而不是中途就下了车,来到这个村子,遇见那个乞丐,坏了自己的名声。
而这个乞丐,这个骗了他全身财物的乞丐,泰德不知怎的,到现在也未曾对他生出过半点怨恨。
来在这里之前泰德就想,自己索性是下了车,可之后呢,他该找谁或是找什么去学魔法呢?
在乏味的知识与记忆里,泰德想到了过去的老师曾蜻蜓点水般讲述过魔法:“那是一无所有之人,失无所失之物独有的长处。”
泰德愚钝,只能联想到乞丐。
那便去找乞丐。
趁着这股冲动的劲儿还未衰减,他大步迈开,向着前面的村子走去。
村里近年恰好有一个讨饭为生的人,无名无姓,没人在意,他身痒的时候总是在东头的大树上蹭,衣服是越磨越破,小孩儿便称呼他“树哥”取乐。
这天树哥勾着腰走在路上时被人拉住了肩膀,是泰德找见了他。
“老兄,”泰德叫他,“你上哪儿去?”
“谁?
别打我。”
树哥这一转身,泰德打眼便看见了他破了个大洞的裤裆。
“你是要饭的吧,你干嘛去?”
泰德撇开眼,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自己是来找他学魔法的,只好瞎打听。
“没事,我就去猪圈呢。”
树哥正眼看他时觉得眼生,便理首气壮了三分,“你又是谁啊?
我可没干什么坏事。”
泰德将他拉到一边,假意问道:“你吃饭了吗,村里有什么酒馆没有?”
我正要去猪圈呢,树哥无奈地嘀咕着,“各家吃各家饭,哪有什么酒馆。”
“那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找点吃的来。”
泰德说完便往一户人家去。
树哥只犹豫了几秒,决定就地等他。
光天化日,哪怕自己的命再不值钱,死在村里,脏了这块地,也肯定会有人不愿意。
泰德从别人家买了几块黑面包回来,挨着蹲到了树哥旁边,将面包全塞给了他。
树哥熟练伸手,塞怀里一块,拿手里两块,细嚼慢咽。
“太干了。”
树哥抱怨道,一边又黠着眼观察他。
泰德便解下了身上的水袋。
“你一首都在这个村吗?”
泰德问。
“我前些年从北边逃难过来的。”
“北边,格里镇吗?”
“还要再往北。”
格里就是泰德干活的地方,再往北他就没去过了,他感到意外。
“那你去过这么多地方,有见过别人使魔法的吗?”
“魔法?”
树哥嚼着腮帮子,眼珠子骨碌一转,“见过。”
“都什么样的?”
泰德想了想又问,“你看他们使,有没有什么熟悉之类的感觉?”
“熟悉?
有什么可熟悉的。”
树哥笃定地说,“我本来就会,不觉得稀奇。”
“你会?”
这未免太凑巧了吧,泰德想,他要是会,怎么还能流落成要饭的。
“对,我本来是威海威国的八十三王子,自然是学过魔法的。”
树哥平淡说道,“不过在我父王被我哥给杀了之后,我就逃了。”
失落在他眼里无言流转。
泰德没说话,他觉得对方的谎扯得有点太大了。
“我骗你的,”树哥突然冲他笑笑,“其实我爹是自杀,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你会什么样的魔法?”
泰德只问。
“我忘光了。”
“这还能忘的?”泰德说,“我越来越不信你了。”
“信不信的,这很重要吗?
我说我刚才说的都是我一路上听来的,我实打实是个要饭的,这会儿你又可以信了。”
末了,树哥说,“你自己掂量吧。”
“那你怎么忘了自己会的魔法?”“我满足了呀,”树哥就着最后一点面包灌了口水,洋溢在日光下,“我以前见过,吃过,玩过,也见遍了,吃全了,玩够了。
所以到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要饿不死,那就可以了。
而且魔法这种东西,你没了追求和想法,它也就没了。”
愚钝的泰德觉得有理,这话似乎也符合老师曾说过的所谓一无所有。
泰德想,就算这个乞丐再扯,自己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出来一些东西的。
泰德从内缝的衣兜里掏出了几个铜币给他,起身要走时,却听树哥嘴皮子又动。
“我母亲临死前给了我一个银边红珠的吊坠,她说能保我一命,可我一首没用上,也没敢卖,我逃一处,便把吊坠藏一处。”
“怎么,你要给我?”
“给你?
怎么可能。”
树哥拒绝说,“那个吊坠是有魔法的,我想着有心学魔法的人兴许能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我可以借你看。”
“在哪儿?”
“不远,你跟我来。
还有,”树哥把硬币扔给了他,“别给我这东西,用不着,花钱买东西只会让我觉得日子还有过头。”
随后泰德便跟着树哥来到了西边一处傍着小溪的树林,却听树哥告诉他吊坠不在这儿,还让他先在水里泡一泡。
“我不知道你们这儿是怎么来事儿的,”树哥解释道,“但在我的国家,可是要往身上浇圣水的,出生时淋一遍,看能不能学魔法时再淋一遍。
你在哪儿出生?”
“格里沃里村。”
“那就看向我出生的地方吧,也就是北边,毕竟吊坠是跟着我从那儿来的。
你泡水的时候望着北边,想象一下从未见过的土地,泡半个钟吧,我拿了就回来,然后给你戴上让你感受一下。”
泰德看他动身往回走,转过一棵树便没了影,他便放下心来,洗个澡也不是什么坏事。
随后利索脱了衣,背对着来时的方向下进水里,凝望起远方。
良久,待清凉的河水浸透了身体,泰德等得有些乏味,他回过头来,看林子里落叶乌鸦,岸边的衣服早己不见了踪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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