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时已晚角色

和柳如烟相识二十年，我们终于要结婚。婚礼前夕，她为我打领带，手法熟练。我知道，

柳如烟在外面有人了。那个男人穿着我为婚宴定制的西装，和柳如烟喝交杯酒。

朋友都围在她身边，恭恭敬敬地喊她“姐夫”我没闹，给医院打电话。“沈医生，

把我存在医院的冻精处理了吧。”然后，我给那个男人发信息。“张浩，

你愿意替我娶柳如烟吗？”1发完这条消息，我的心脏密密麻麻地发疼。透过酒楼的玻璃窗，

我看见柳如烟牵着张浩的手转圈。朋友都在旁边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柳如烟轻微皱眉，随即亲在张浩侧脸。众人笑作一团，大声欢呼着，

“祝烟姐和姐夫百年好合。”我嗤笑，将甜品丢进垃圾桶，径直离开。显然，

柳如烟还记得她和我之前的约定。“柳如烟，你以后都不许亲别的男人的嘴。”她记得，

可她却只记得这条。还有一条是，柳如烟，要是你敢背叛我，我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你。

我开车回家，看见满地的玫瑰花瓣，浪漫又盛大。管家推着蛋糕车出来，佣人全部站在门口，

手里牵着彩色的气球。他们一齐说，“少爷，祝你生日快乐。”我眼眶发热，

泪水猝不及防地滚落。管家慌乱地安慰我，“少爷，你别哭啊。”“小姐今天工作忙，

没时间陪你过生日，但她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客厅摆放着数不清的礼盒，大大小小，

包装精致。我擦干眼泪，不想破坏温馨的氛围。“没事，我就是太感动了。”“来，

来切蛋糕吧。”我拿过刀叉，将蛋糕分给每一个佣人，顺便还每人发了888的红包。

佣人们激动地看向我，纷纷送上祝福和道谢。“谢谢少爷。”“小姐可真是命好，

居然有你这么好的未婚夫。”我敷衍笑笑，让管家把礼物放到杂物间去，转身上楼。

手机叮咚一声，张浩给我发来消息。“姜子鹤，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真的愿意把如烟让给我？”心里酸涩，我自虐般点开刚才拍下的视频。

柳如烟温柔地挽着张浩的胳膊，他们深情对视喝交杯酒。每一帧都在告诉我，

柳如烟已经喜欢上其他人。眼泪淌出，我强迫自己回复消息。“嗯，没骗你，把尺寸发我，

我让婚礼策划去换。”张浩没再回复，但不久，我的微信就弹出新的联系人。

他的头像和柳如烟是情侣头像，和我的大差不差。柳如烟当初告诉我，“阿鹤，

这头像可是我专门让人设计的。”“绝对不可能撞款，它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屑嗤笑，

难怪要定制，原来是方便和张浩用。张浩发来尺寸，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得意。“姜子鹤，

你愿意乖乖让出柳先生的位置就最好了。”“不然到时候，等如烟生下我们的孩子，

处理你怪麻烦的。”紧接着，张浩发来一张孕检单，上面显示怀孕三月。指甲狠狠陷入手心，

传来钝钝的痛意。我关掉手机，不敢再看，也不敢细想。2半夜，背后传来温热，

腰间多出一双手。柳如烟轻轻蹭我的脑袋，声音温柔。“阿鹤，怎么还没睡？

”“是不是我今天没陪你过生日，你生气了？”相处多年，柳如烟了解我的所有小习惯。

她能很准确地分辨出，我是真的睡着还是装睡。我睁开眼睛，假装疲倦，“脑袋有点疼，

睡不着。”果然，柳如烟紧张地靠过来，手指放在我太阳穴。“又头疼了？我帮你按按。

”她轻柔地帮我按揉太阳穴，身上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听说前几天柳如烟特意找人调制了一款香水，要栀子花香，要甜而不腻。

我对栀子花的味道过敏，手臂隐隐刺痛。我推开柳如烟，用被子包裹住自己，隔绝香味。

“你休息会儿吧，我没事的。”发觉我的抗拒，柳如烟趴在我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阿鹤，

真生气了？”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柳如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她攥住我的手腕，

耐心地帮我戴上。“别生气，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应酬。”“真的没办法推掉。

”明知道柳如烟在撒谎，但我没力气拆穿她。她在我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不值得我歇斯底里。我温柔抚摸柳如烟的脸，轻笑。“没生你的气，就是今天有点累。

”“别多想，你知道我很爱你的。”听完我的话，柳如烟扬起甜蜜的微笑。她亲亲我的耳朵，

“阿鹤，我爱你。”黑暗中，柳如烟的手机亮起。我不小心看见她的屏幕，

张浩给她发来消息。“如烟，我想你了。”柳如烟紧张地把手机反扣，她压在我身上，

小手拂过我的腰。我厌恶地皱眉，胃里翻涌恶心。“阿鹤，我们要个孩子吧。

”可刚说完这话，借着黯淡的月色，我就看见柳如烟发愣。对啊，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五年前，柳如烟被人追杀。我开车掩护她逃跑，却被人一刀捅穿肾脏，再也没办法生育。

幸好早些时候在医院存放了冻精，能通过其他方法要孩子。柳如烟的手放在我腹部，

上面横贯着一条丑陋的疤痕。她虔诚地吻那条疤，将我的衣服整理好，把我抱进怀里哄睡。

“阿鹤，对不起。”“我有你就知足了。”没多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我小心翼翼地拿过柳如烟的手机解锁，她的所有密码都是我的生日。柳如烟的屏保是我，

微信置顶是我，相册里全都是我。身边所有人都说，柳如烟爱惨了我。

我找到柳如烟的私密相册，轻松解锁。满屏都是柳如烟和张浩的拥吻照，深深刺痛我的眼。

我死心地将手机放回原位，默默咬紧牙关掉眼泪。随后，我购买了去拉萨的机票。

既然誓言失效，那我应该去把东西拿回来。3第二天一早，婚礼策划主动找到家里。

柳如烟坐在我身旁，困惑发问。“阿鹤，婚宴哪里需要变动吗？”怕柳如烟发现端倪，

我连忙接话。“没有，就是婚礼的手捧花，我想要换个款式。”柳如烟看向我，

他抢过策划手里的尺码表，认真审视。“阿鹤，我记得你穿四十四码的皮鞋，

为什么要换成四十三码？”我紧张地抿唇，将尺码表拿过来，主动挽上柳如烟的手臂解释。

“我那不是怕紧张，鞋子脱脚吗？”“只是换个鞋码，你别担心。”柳如烟直勾勾地盯着我，

像是在判断我话的真假。助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她靠在柳如烟耳边喃语。

“张先生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头，现在人正紧急送往医院。”“他闹着要您去陪他。

”刀叉和瓷盘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柳如烟从椅子上慌乱起身，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联系最好的医生，不能让他出现半点意外。”我淡然地盯着柳如烟失态的模样，

勾起唇角讽笑。她关心则乱，完全没发现我的异样。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阿烟，怎么了？

”柳如烟快速穿好外套，她边往外冲边和我解释。“阿鹤，公司的项目出问题了，

我必须过去看看。”她快要走出门外，却忽然折返回来捧住我的脸亲吻。耳鬓厮磨之际，

柳如烟用力抱紧我。“阿鹤，乖乖在家里等我。”话音刚落，我推开柳如烟，催促她离开。

“好，你快去处理工作吧。”柳如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而婚礼策划满脸不解。“姜先生，

西装和皮鞋都不是您平常的尺码。”“还有，你不是对栀子花过敏吗，

确定要把婚礼现场所有的玫瑰花都换成栀子花？”我点点头，想到张浩好像喜欢蓝色，

顺便提起。“把婚礼的主题换成蓝色。”策划咬紧下唇，为难地盯着我。

“可是柳小姐定的是蓝色，他说你最喜欢大海。”我摇头，“没关系，你按我说的布置就行。

”“对了，这点小事就不要通知阿烟了，我可以做主。”策划拿着修改后的方案离开后，

我开始收拾行李。自从和柳如烟定下娃娃亲，我就一直和她住在一起。我在这栋别墅里，

生活了二十年。墙壁贴满我和柳如烟从小到大的合照，她陪我散步，陪我放风筝，

陪我荡秋千…几乎我需要她在的时刻，她都在我身边。我将照片一张张叠好丢进垃圾桶，

划亮火柴。火焰摇曳，舔舐着相纸，慢慢化成一捧灰烬。张浩的朋友圈更新。照片里，

他的手抚摸着女人的肚子，他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想宝宝妈妈了，她一来，

头一点都不疼了。”幸福的一家三口，我默默地想。距离婚礼的最后一天，

柳如烟还是没回家。她给我发来消息，“阿鹤，项目太棘手了，我暂时没办法脱身。

”“但你别担心，婚礼我肯定会到现场的。”我倒数着待在别墅的最后几个小时，环顾四周，

无声道别。这时，管家轻轻敲响我的房门，他手里端着鸡汤。“少爷，喝点汤吧。

”“我看你最近几天都吃得很少，身体会吃不消的。”鸡汤的香味在房间弥漫，

我心头涌动着暖意。“谢谢王叔。”管家是从小看着我和柳如烟长大的，他感慨地叹息。

“这么多年了，少爷和小姐终于要结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少爷，恭喜你。

”我默不作声，捧着鸡汤小口小口地喝。实则，眼泪已掉进汤里。“王叔，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我忍住哽咽，让王叔先出去。手机震动，张浩不耐烦地发来语音。

“姜子鹤，你是不是耍我呢？”“明天你都要和如烟举办婚礼了，还不给我准信。

”我把婚礼的地址和策划的联系方式都发给张浩，好心提醒他。“我和策划说好了，

他会帮你做造型送你上车直达婚礼现场。”“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扬声器传出柳如烟的声音，熟悉的温柔。“阿浩，你和谁打电话呢？

”“刚刚不是说小腿疼，我来帮你揉揉。”我快速挂断电话，

可脑海里全是柳如烟对张浩的体贴。原来，她也会耐心又温柔地照顾别人。我睡不着，

硬生生挨到天亮。别墅里其他人都还没醒，我拎着轻巧的行李打车去机场。至于张浩，

现在应该已经上婚车了。我买了最早的机票，到机场后半个小时就开始安检。

手机忽然疯狂震动，柳如烟给我打来电话。柳如烟慌张的声音响起，“阿鹤，

你什么时候知道张浩的事情的？”工作人员帮我办好托运，给我指路。“先生，

等会儿从这个通道上飞机。”空气陷入沉寂，柳如烟声音沙哑。“你现在在哪里？

”扬声器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柳如烟失去理智地嘶吼。“姜子鹤，你到底在哪里？

”4我不想和他过多争辩，把手机关机准备登机。飞机起飞时，柳如烟正好赶到机场。

她揪着工作人员的衣领，双眼猩红地叫喊。“停下，快让这架飞机停下！

”我看见他不停地追逐飞机的脚步，发疯般求我留下。“阿鹤，你回来。”“我错了，

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飞机越飞越高，我已经看不到柳如烟。窗外是蓝天白云，

我久违地感到放松。和柳如烟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觉得压抑。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经常对我说重话。有次出差，我望着她身上的香烟味发呆，恰好被她撞见。

她最讨厌烟味了。“阿烟，你抽烟了吗？”明明是询问的语气，

可柳如烟却以为我在咄咄逼人。她对我甩脸子，将衬衫用力丢进垃圾桶，疲惫地看向我。

“阿鹤，你将来会是柳家的先生。”“不要为了点小事，就失了气度，我在外面谈业务，

避免不了和男人接触。”“疑神疑鬼的，挺烦的。”柳如烟絮絮叨叨地发泄情绪，

然后摔门离开。我只记得自己那天哭了很久，直到双眼肿成核桃。

曾经柳如烟对我许下动听的承诺，“阿鹤，除了你，我身边不会有其他男人。”“我爱你，

我一辈子都爱你，绝不会变心。”承诺被打破那天，我就想离开。可是我总觉得，

应该再给柳如烟一次机会。可她连这仅剩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抵达拉萨，

我将行李寄存在酒店，赶往姻缘庙。寺庙里的僧人还记得我，他笑盈盈地问候。“姜先生，

好久不见。”我鞠躬回礼，对着面前的神像拜三拜。僧人好奇地看向我身后，良久才问。

“姜先生，你女朋友这次怎么没跟着一块来？”我释怀地笑笑，望向不远处的姻缘树，

指着上面的飘带。“这次我一个人来的。”“分手了，准备来取下姻缘系带。

”僧人轻微皱眉，他欲言又止，看着我却迟迟没有开口。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毕竟我和柳如烟每年都来这里，亲手在姻缘树下系了八根飘带。当地有个传说，

说相爱的人在树上系下九根飘带，就能厮守终生。本来婚礼后，

我要和柳如烟来系第九根飘带的。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了。姻缘树有些高，

我费劲地搬来梯子。僧人担心地看着我，“姜先生，你注意安全。”我握着剪刀，

一根根把姻缘带剪断。每剪断一根，心里对柳如烟的爱意就消失一分。第一根，

十七岁的柳如烟说要永远做我的公主。第二根，十八岁的柳如烟说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人。

第三根，十九岁的柳如烟说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我。…整整八根飘带，碎成十六段。

我如释重负地望着满地红色碎片，也看见不远处浑身颤抖的柳如烟。她还是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