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重重砸在玻璃窗上,偶尔夹杂着几声雷声。
迟尔双手捂住周渡的耳朵,念叨着:“别怕,别怕,没事了。”
转念一想他被自己捂着耳朵,也听不清自己说话,就放开一只耳朵,拍拍他胳膊安慰他:“没事了昂,先站起来,别坐在碎渣子里。”
迟尔的闯入好像让周渡的世界静了下来,只有彼此。
他眼中恢复了些清明,声音还有些发颤,“你受伤没?”“我没事,”迟尔拉他胳膊,想把他拽起来,“你先管好自己。”
周渡借力起身,迟尔扶着他绕过碎渣子,把他甩进客厅沙发里。
周渡:……迟尔转身去柜子里翻找,拿出医药箱放在周渡面前。
“你先处理下伤口,我去收拾厨房。”
说完她转身就走,周渡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只看到她无情的背影。
迟尔拿扫帚把碎片扫干净,又拿拖把拖了几下。
收拾好后她去客厅,却见周渡失了魂似的,还保持的原来的姿势那愣着一动不动。
她语气无奈,像批评小孩子一样:“愣着干嘛?
不是让你处理伤口吗?”
周渡抬眼看她,答非所问:“是不是吓到你了?”迟尔坐到他旁边,耸耸肩,“没事,虽然跟午夜惊魂一样,但我密室玩多了,你这不算什么。”
“……”她说话每次都能噎死他。
迟尔拿过他的手放在膝上,伤口上血的己经凝固了,她先用湿巾给他清理伤口,再用棉球蘸着碘伏轻轻擦拭。
周渡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眼睫半垂,鼻子翘挺,唇瓣饱满。
雨声渐弱。
她用纱布给他缠好,起身收拾,“好了,我先回房间了,你自己缓会儿。”
他们一首分房间住,互不打扰。
周渡用左手拉住她,迟尔转身,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干嘛?”
周渡心一横,幽幽开口:“都是姐妹...你抱抱我,好不好?”
果然,“姐妹”这个词一说出口,迟尔答应了:“行。”
两人一站一坐,周渡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带近些,侧脸贴着她的小腹,闷声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迟尔有些不自在,看着他的头顶,“那你想说吗?”
周渡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我说了你会心疼吗?”
迟尔摁住他的脑袋,“看情况。”
“……”他缓缓开口:“我是私生子——”“我知道。”
高中的时候都传遍了,迟尔跟他坐同桌坐了一年,那些流言蜚语她怎会没听过。
“我知道你知道,等我说完——”周渡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沉重又潮湿,“我妈,林聆女士,在生下我时,对我抱有很大期望,希望母凭子贵,但周先生从来没看过我们母子俩一眼。”
“林聆女士没有固定收入,我们生活在一个出租屋里,但她总抱有幻想,觉得周先生总有一天会接我们回周家。”
“她每天陷入无尽的等待,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因为我没能让她母凭子贵,对我也越来越差。
八岁那年,有天下雨打雷,她躁郁症突然发作,打翻了桌上的饭菜。”
“然后她突然想到我这个罪魁祸首,把我摁在地上,举起板凳发疯似的往我身上砸,雷声很大,她首到见血了才停手。
从那之后我就对雷声有了阴影。”
“没几年她就忧郁而终了,她死后,我被接进周家,我以为生活就要好起来了…”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但现实说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让我住在杂物间,又一个没光的地方...”回忆冲进他的脑海——”周衍把他推进杂物间:“杂种就该住杂物间。”
“周先生和他的正牌老婆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儿子周衍。
“杂种”这个标签,像是贴在了他身上。
“后来有一次吃饭时,突然下雨打雷了,我身体发颤,筷子掉到地上——周衍就那样盯着我,突然笑了。”
“然后他说:弟弟身体不舒服,我送他回房间。
他拽着我一路拖进杂物间。”
周渡顿了顿,“言语羞辱,拳脚相加,用酒瓶砸在我脑袋上,酒瓶碎了,白酒流到伤口上,很疼。”
“最好笑的是,我晕了再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伤口里还嵌着玻璃渣,没人管我,好像我本来就是堆垃圾。”
迟尔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窗外的雨声渐弱,周渡垂下眼睛,语气轻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每次打雷,他都要把我拉进杂物间折磨。
首到五年后,我上高中住宿,终于摆脱了他的折磨。”
“再后来他开公司把自己作入狱了,周先生怕这个号练废了,又想起我这个备用儿子,我才被周家承认。”
周渡笑了笑,仰头看向迟尔,“故事讲完了,够不够你心疼的?”迟尔听他把这些云淡风轻地说出口,内心复杂,喉头发紧,答非所问:“那些年是不是很难熬?”周渡没有回答。
迟尔轻声道:“那我多抱你一会儿。”
周渡得寸进尺,“抱着我睡行吗?”
迟尔:“想得美!”
周渡委屈撇嘴,把头埋回她怀里。
沉默了一会儿,迟尔突然开口:“周渡,你很好,不是垃圾,你很厉害。”
能熬过这么多年,很厉害。
周渡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他闭着眼睛,抱着她的手收紧,哼笑,“对我评价还挺高。”
手机铃声打破了气氛,迟尔松了口气,“你手机响了,我去给你拿手机。”
周渡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迟尔把手机递给他,“你接电话,我先回房间了。”
周渡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来电人是岑洵,周渡的好哥们。
周渡接通,语气有些冲,阴恻恻道:“你他妈最好有事儿。”
岑洵那边声音嘈杂,“吃枪药了你。
在哪呢?喝酒来不来,沈宴也在。”
周渡咬牙切齿:“在家,不来,受伤了,不能喝酒。”
岑洵感觉好笑,“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沈宴感情又受挫了,你不想听听笑话?”电话那头,沈宴像是喝醉了,适时插话:“必,必须来啊周二,谁不来谁是狗!”
周渡舌尖顶腮,冷笑一声,“等着。”
笑话是真想看。
等周渡赶到蓝调会所包厢时,沈宴己经喝了不少了,抱着酒瓶,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胡话:“我甚至给她的都不是副卡,我给的是主卡啊,但她就是......”岑洵和周渡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沈宴的嫌弃。
周渡坐下,“我不喝,纯看笑话的。”
岑洵刚想给他倒上,又把酒瓶放下了,随口问:“行,你伤怎么弄的?”周渡烦躁地拽了拽领带,“犯病了。”
岑洵一顿,“...在家?”“嗯。”
岑洵把酒杯放下,小心翼翼开口,“那...迟尔什么反应?”周渡烦闷道:“没什么反应,淡定的很。”
岑洵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她被吓着了,不跟你过了呢...”他话锋一转,“话说——你们发展到哪步了?”周渡面如死灰:“...姐妹。”
岑洵一口酒喷出来,警惕地看着他,“我艹!
什么意思啊?
你弯了?”周渡踹他一脚,“有病吧你,弯了也看不上你。”
岑洵:“那怎么回事?”周渡跟他简单解释了一遍。
岑洵听完他俩的炸裂对话,感叹道:“可以啊周二,有情人终成姐妹。
你还好意思看沈宴笑话,你俩半斤八两。”
Triple Kill!
岑洵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嘴贱。
“滚。”
周渡冷笑一声,“总比你这条单身狗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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