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架空,微玄幻浣城,战火硝烟中绽放的艳丽玫瑰。
这座海上之城,它的独特魅力在于,能够让人暂时忘记战争带来的痛楚。
蓟青菱一袭素色旗袍,坐在舞厅角落,冷眼旁观舞池里扭动的形形色色的男女。
男士的西装款式不像女士旗袍千变万化,要想使自己出众,只好在头发和鞋子上下功夫。
只见他们的头发抹得油光可鉴,鞋子擦得锃亮无比。
于是跳起舞来底气十足,个个精力旺盛,兴致勃勃,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这画面着实滑稽,惹得蓟青菱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这一笑,娇娇娆娆,撩人心扉。
纵是坐在角落灯火暗淡处,也引来诸多惊艳目光。
有人认出她是这大世纪舞厅新晋台柱青青,过来搭讪,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劝退。
未免再遭烦扰,她起身换了更隐蔽的位置,重又发起愣来。
百无聊赖之际,舞厅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枪鸣声。
仿佛巨石坠入湖中,舞厅里顿时一阵骚乱。
枪声越来越近,她却依旧端坐在角落,沉静地看着西处逃窜的人们,纤手悠然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她眼看着一个状若疯狂的男人,钻进拥挤的人潮,揪住一名衣着华丽却头发散乱的女人,将锋利的短刀架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男人挟持着女人,快速朝着舞台后方的化妆间奔去。
可惜还没绕过舞台,就被骤然闯入的数十名身着衍军军服的士兵团团围住。
数十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男人,他无意识地后退几步。
女人唯恐伤到自己,也跟着踉跄倒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痕。
舞厅旋转门再次转动。
一个身着戎装,外罩黑色大氅的男人,迎着迷离的灯光,黑色皮靴踏在地板上沉沉作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舞厅。
男人高大昂藏,气场十足,一出现就使得宽敞的舞厅变得逼仄起来。
他五官冷峻,此时紧抿薄唇,令人感觉到他十分地不耐烦。
显然,被士兵们包围的男人也感觉到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与之叫板,“贺擎苍,你最宠爱的五姨太在我手上,不想她死就放我走。”
“大帅,救我,芙儿还怀着您的孩子呢。”
男人所谓的五姨太适时地出声求救。
蓟青菱捻着小匙子的手一顿,美眸掠过惊异之色,这便是衍军大帅贺擎苍了,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倒是比想象中年轻俊朗得多。
“最宠爱的,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话音刚落,别在腰间的手枪己经被贺擎苍拿在手上。
他毫不迟疑扣下扳机。
转瞬间,原本还硬着头皮叫板的男人,轰然倒下。
男人眉心黑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
那有孕在身的女子惊叫着昏厥在地,被一旁的士兵拖走了。
蓟青菱一阵头晕目眩,饶是再清冷的性子,此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想到自己要去做的事,蓟青菱难得地心生惧意。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扣下扳机的刹那,贺擎苍面上尽是淡漠,仿若踩死一只蚂蚁般稀松平常。
闹剧告一段落。
贺擎苍并未领队撤退,而是就近拉了把椅子,闲适落座。
副官王桓见大帅坐下,怕坏了他兴致,忙命人抬走尸体,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一切收拾妥当了,舞厅老板徐尚荣才姗姗来迟。
“不知大帅亲临,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徐尚荣在几步开外,就双手抱拳作起揖来,待走到贺擎苍跟前,更是忙不迭弯腰行礼。
贺擎苍却丝毫不留情面,嗤笑一声,站起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沉声下令:“捆了。”
他手下的士兵当真拿了麻绳来,将徐尚荣捆得粽子似的,丢在贺擎苍脚边。
“贺大帅,您这是做什么?
我徐某人犯了什么事?
您要这样折辱人?”
徐尚荣动弹不得,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王副官跟了贺擎苍多年,说是大帅腹中的蛔虫都不为过。
此时见大帅指节轻敲椅子扶手,他就晓得,大帅这是不耐烦了,于是连忙掏出枪来抵着徐尚荣的脑袋,呵道:“别废话,大帅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徐尚荣看形势不对,鹌鹑一般缩着脖子闭了嘴。
“这人死了,说不出话来,你是他的接头人,你来说,那批东西在哪?”
贺擎苍悠然开口,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徐某听不懂大帅在说什么。”
徐尚荣低垂着眼答道。
“听不懂?”
贺擎苍怒极反笑,起身脱下大氅,慢条斯理地抚平制服袖子,下一秒遽然夺过身后士兵的步枪,将枪托对准徐尚荣的背部狠狠砸了几下,沉声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徐尚荣闷哼了几声,吐出一大口血,仍旧嘴硬道:“我着实不清楚大帅您的意思。”
这次贺擎苍倒是没再生气,只不疾不徐地坐回椅子上,缓缓开口:“无妨,陈川父子蹦跶不了多久,本大帅留你一命,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被玩死的。”
“来,给徐先生松绑。”
两个士兵听令,上前来给徐尚荣松了绑。
徐尚荣被士兵提溜着站稳后,仍旧心有余悸。
倒是贺擎苍,仿佛未曾有过不愉快,散漫闲话道:“敢问徐先生,角落里那位姑娘,可是这大世纪的歌女?”
徐尚荣顺着贺擎苍的视线旋身,看到了灯火阑珊处,美目氤氲,姿容绝美的蓟青菱。
“贺大帅好眼力,正是。”
经历了一番惊吓的徐尚荣,不敢多言,有问答问。
“不知可否献唱一曲?”
贺擎苍淡然开口。
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蓟青菱见识了这个一方霸主的喜怒无常、善变暴虐,向来胆大包天的她,竟心生退意。
可想到昨晚饕餮小怪托来的那个梦,箭在弦上,由不得人退缩。
她轻轻朝徐尚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徐尚荣得了她的首肯,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知大帅想听什么歌曲?”
“《大堤曲》,可会唱?”
贺擎苍等了半晌,未听到对方回答,顿时意兴阑珊,起身便往外走。
王副官见状,连忙抱着他的黑色大氅,带队小跑着跟上。
会唱这歌的人,除了“她”,没别人。
贺擎苍不过随口问问,没指望一个舞厅歌女会唱。
可在他临跨出门的那刻,身后传来如鸣佩环的清越歌声。
“妾家住横塘,红纱满桂香。
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
莲风起,江畔春;大堤上,留北人……”[1]贺擎苍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舞台中央的女郎。
她身着素色旗袍,姿容绝美,身形窈窕,墨发低绾,吟唱间樱唇微微开合,在迷离的灯光下,无处不透着蛊惑人心的美感。
那双美目,竟与记忆中重合。
[1] 引用自《乐府诗集·大堤曲(李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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