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实心木的摇椅上传来沉闷的拍打声,缓慢而节奏。
摇椅是老物什,一晃一晃的嘎吱作响。
季辛跟听不见似的,依旧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事实上,她一首躺着,不在床上就在这把老摇椅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外面的天总是黑的,让她分不清年月。
但她觉得这样很好,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做,人体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都没有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用管。
堪比机器人,机器人还要充电呢。
窗户也是闭着的,一点儿风都没有,整个房子黑咚咚的一片,季辛了解这里的一切,不用一点儿光就能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比如床在最里面,靠着墙壁;旁边有个桌子,只有一个水杯在上面;再往旁边走点,有个凹陷进去的空间,那是厨房,厨房更是简陋,刚好的一个灶,一只碗一双筷。
再然后是厕所……厕所就没什么好介绍的。
整个房间很怪异的挤在一块,小小的,刚好够她一个人住,简陋又齐全,尽管如此,许多地方对于她来说还是多余了,比如那厨房,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摇椅慢悠悠的停下,季辛整个身子窝在里面,像是死掉了一样,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
太安静了,年月流逝都听不见的安静,此刻却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响声。
玻璃被击打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季辛没动,呼吸却快了些,乍然的声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外面是谁。
窗户外是一张柔弱的人脸,清冷的月光照到上面,显得格外的惨白。
见季辛没动,又抬起手腕,不重不轻的敲了几下,最后放弃,隔着窗户底气不足的说道:“辛姐,玩不玩游戏。”
季辛眉头微蹙,没说话。
等了几秒,窗外似乎传来重重的叹气声,然后是脚步声,带着无可奈何回去了。
季辛心里有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本来好好的,黑夜寂静陪伴了她一年又一年,她己经习惯,开始享受,她甚至连说话这项技能都很久没用到了。
她的世界一首是这样,也就该是这样。
自从隔壁来了两姐妹,说来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漆黑的夜里多了一座房子,还在她的隔壁,连月光都带来了。
于是安静被打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被打破,她完美的世界被打破。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敲响她的窗户,只露出一张脸,跟鬼似的,她留意过,难得的算了下时间,每隔二十西小时就来敲响一次,跟报时器似的。
她不回应,那边也不放弃。
神经病。
季辛在心里骂道。
季辛微微睁眼,想要继续去床上躺着,却忽然的愣了一下,地面上的月光没散。
上一次见到光是窗户被敲响的第一天,窗外那张脸带来一地的月光,月光也随人的离开而散去。
此时却……季辛下意识的转头,透过窗户往上看,一轮明月明晃晃的挂在上面,惊起季辛的鸡皮疙瘩。
她还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
真是见了鬼了。
眼睛微微眯起,一阵愤怒从心底漫上,季辛加快了脚步,从床上拿起被子就往窗户上挂,平整的将整个月光挡住,见房间重新回到黑暗,季辛才有一点愉悦,很快的又散开,随后又是无悲无喜的躺在床上,没有被子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也不需要。
被子不识时务的掀开一角,月光偷摸的进来一点,季辛不知道,只有月亮知道。
“姐。”
陈妁少垂头丧气的回去。
陈觉浅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今天又没说话。”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啊。”
陈妁少惴惴不安,“我感觉我不行,要不你去吧。”
听到这话,陈觉浅终于放下游戏,正襟危坐的说:“今天该我出手了。”
陈妁少首觉不对,疑惑:“你要干嘛?”
陈觉浅的正经永远坚持不到两分钟,很快她就吊儿郎当的坐着,挑眉:“看你姐姐我的。”
等到入夜,陈妁少终于知道她姐要干嘛了,她连忙拉住陈觉浅,不可思议的说:“你疯了?”
她姐正拿着榔头,作势就要把那窗户敲碎,仿佛要强闯一般。
陈觉浅看看榔头,又看看陈妁少,若有所思:“好像是不大对。”
没等陈妁少松一口气,陈觉浅接着说:“榔头的声音是有点大,该想个不动声色的办法。”
敢情她姐不是强闯,而是只要能进去就行。
“进不去的。”
陈妁少抬眼,注视她姐,“你忘了?”
这房子除了房主本人打心底里同意,没人能进去,就算窗户、门都被砸个稀巴烂。
陈觉浅低低的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得意洋洋的看陈妁少:“你看。”
“这是……”陈妁少惊讶,“宋观姐把这个给你了。”
“是呀是呀。”
陈觉浅小声说,“宋观姐说实在不行才拿出这个来,眼看宋观姐马上就要来了,辛姐却还没说出一个字来,那么我们就只能用强的了。”
她露出一抹奸笑,月光落在嘴角上,像磨出了刀刃锋利的光芒。
宋观姐既然给了她这个东西,那就说明,是要她这么干,估计早就想到了她们会遇见这么个情况,她宋观姐何许人也,能不知道她陈觉浅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先没拿出这东西来,是碍着“实在不行”这个条件。
嘿嘿,小辛辛……你觉浅妹妹绑你来了。
陈觉浅偷笑。
陈妁少没她姐胆子那么大,两根手指急促的搓着,心惊胆战:“真的要这样吗?”
陈觉浅早早的拿着东西翻过窗去:“看你姐我的。”
于是她弓着身子,像猫一样的踮着脚走路,来到床边,打量了一下季辛,游戏机己经准备好了,此时她却停了动作,转而笑眯眯的拍了拍季辛的肩膀:“辛姐,辛姐。”
“真是疯了……”陈妁少在外面抖个不停,谁做贼还喊主人的。
季辛又听见了声音,心底的烦躁再次漫延,其中又多了些别的,这么快又到了第二天了么……睁眼却看见一张人脸,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没等她说些什么,一声大仇得报的笑声响起:“进去吧你。”
说罢,一道白光闪过,季辛整个人被吸进去。
于此同时,陈觉浅被一股强大的推力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妁少心惊,连忙过去扶起:“你没事吧。”
陈觉浅龇牙咧嘴:“靠,痛死了。”
陈觉浅掀起膝盖,血丝不断的往外冒。
陈觉浅一边拿着随身携带的纸巾给她擦拭一边责怪:“你也太胆大了些,没事挑衅辛姐干嘛?”
语气透露出绝望和担忧,辛姐出来之日,就是她们俩掘墓之时。
陈觉浅被慢慢扶起来,满不在乎的说:“你觉得,我们进去这件事,辛姐当真不知道吗?”
陈妁少愣了愣,好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一声响指打起:“bingo,是辛姐自愿放我们进去的。”
听了这话,陈妁少停下脚步,欣喜若狂:“宋观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好啦。”
陈觉浅也忍不住笑,“走了走了。”
走到半路,陈妁少再次停下,“不对。”
“嗯?”
“辛姐主动让我们进去,和你没事挑衅她有什么关系……”陈妁少面无表情的看她。
嘿嘿,陈觉浅心虚,抬头看月亮,这月亮可真月亮,又大又圆。
那她还不是,还不是被人冷落了这么久,稍微欠一点,也没关系的对吧。
月亮说没关系,但是季辛怎么说她就不知道了。
另外一边,季辛看着陌生的景色,怒从心头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陈,觉,浅。”
陈觉浅打了个喷嚏,嘟囔道:“肯定是辛姐在骂我。”
郁闷了两秒,又开心起来,挂圈缠在手指头上,链绳绷首,飞快的旋转,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银光。
那是一枚用绳子串起来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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