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煦啊……妈妈对不起你……”破旧的出租屋内,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哭着说道。
“妈妈希望,下辈子不是你的妈妈……”“对不起,对不……”话音未落,女人的手从少年脸上无力地垂下。
生机全无。
张煦死死咬着牙,滚烫的泪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明明己经过得这么惨了。
为什么老天还不放过他!
为什么还要夺走他唯一的亲人!
少年怒吼着,稚嫩的声音穿透铁皮屋顶。
消失在密集的沉默中。
这里是东南亚某小国边陲的华人聚集区。
死亡在这里并不少见。
贫穷、落后、人口密集。
仅仅是活下去,都成了不少人的奢望。
张煦止住了眼泪,呆呆望着前方。
床上的女人很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
却眼窝深陷,骨瘦如柴,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
“节哀顺变,孩子。”
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煦身后,沉声道。
“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嗯。”
张煦低着头,默默转过身子。
“谢谢你,曹叔。”
曹叔没有应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煦瘦小的背影。
真是苦命的孩子。
张煦的母亲很早就生下了他。
年轻的女孩当时眼里全是对幸福的憧憬。
“多好的一个女娃娃。”
曹叔现在还能记得十几年前,女孩脸上红红的酒窝。
可是这样美好的人却被一帮畜生诱骗着,染上了“皇帝丸”!
毒瘾发作的时候。
周围几家都能听到她的哀嚎。
曹叔更是心如刀绞。
她买不起昂贵的奶粉。
也没有足够的奶水。
哪怕有,她也不敢喂。
她不想让张煦沾染到那个东西一分一毫。
所以张煦从小就体弱多病,发育不良。
“唉。”
曹叔叹了口气,将女人的眼睛阖上。
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张凤娃娃,你安心去吧。”
“你这一辈子够苦了,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曹叔自顾自地说着。
“煦小子我会帮你照看的,别担心。”
“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他抹了抹眼睛,开始为女人处理起后事。
房门外。
“妈……”张煦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怔怔的望着前方。
“煦哥。”
一个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你还好吧?”
张煦转了转眼球,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曹天。”
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曹天蹲在张煦身旁,默不作声地抠着泥巴。
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两人都沉默着。
“我要走了。”
张煦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啊?”
曹天大惊失色。
“你要走?
走去哪里?”
“不知道,现在这里己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去哪里都一样。”
张煦低声说道。
“我们不是还在……”“那,那我和我爸说一声,你等着!”
曹天忙不迭朝屋内走去。
半晌。
曹叔父子急匆匆跑出来,却不见了张煦的踪影。
……五年后。
“师傅,我们真的要下去吗?”
张煦看着面前的棺木,嘴角抽了抽。
“废话!”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给了他一个暴栗,“不下去怎么取油?”
“不取油怎么赚钱?”
“我看你小子是好日子过太多了!”
张煦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今天你就跟着为师好好学学,这可是糊口的营生!”
说罢老头一个箭步跳下面前的深坑,熟练地撬起棺材。
老头姓宋,是个降头(jiàng tóu)师。
具体叫什么名他也不肯说。
只让张煦叫他老宋或师傅。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莫要再提。”
老头如是说道。
几年前,宋老头闲逛……不对,按他的话说是“云游”。
嗯,宋老头云游时在山里捡到了饥肠辘辘的张煦。
倔强的少年还差一口气,硬是吊在那不肯咽下。
一口水,一张饼。
张煦愣是从鬼门关前游了回来。
老头心善,便把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子留在了身边。
传授给他降头术。
渐渐地老宋惊讶的发现。
这小子好像真有点天赋嘿!
随着接触增多,老宋也渐渐把张煦真正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灵降、药降、符降……张煦学得很快,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存在超自然能力的事实。
只是几类反噬极大的术式老宋却迟迟不肯教。
“发什么呆!
赶紧下来拔棺材钉!”
老宋没好气地大叫道。
“哦,来了。”
张煦翻身,小心翼翼地跳下刚挖的深坑。
接过老宋递来的撬棍,张煦同样熟练地开始撬棺。
老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不错,这次降头油的制作你都看好学好了。”
“卖的最好的就是这种情降,也叫‘和合油’。”
“要用年满西十九周岁的女性尸体,在其身边念满七七西十九天的咒语,最后接过从下巴流出的……”“师傅,现在外头新发明可多了,都是用的化学调制出的什么试剂……”张煦无奈地打断道,“关键卖的还比咱们便宜,制作也没那么复杂……”“倒反天罡!
倒反天罡!”
老宋气得吹胡子瞪眼。
“祖宗之法不可没!
都是些歪门邪道,岂有我们去学人家的道理!”
张煦挠了挠头:“迷药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说师傅的油一定大卖!”
“哼哼,那是自然。”
老宋得意地笑了笑,“想当年,我就是靠着……”他突然瞥了一眼耳朵高高竖起的张煦。
“干什么!
老头我可从来不用这个,都是靠的自身魅力!”
“是是是。”
张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大瓜了。
“小子。”
老宋喝了一口水,单腿跷在一旁的石头上。
“这次之后,就教你阴牌的制作。”
“啊?”
张煦惊讶地抬起头。
“不是说那玩意儿太晦气,过几年再说吗?”
“蠢货!”
“我不是说了,阴牌也分度人和作恶两种!”
“老子会把那晦气的玩意教给你?”
张煦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老宋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记好了。”
“任何能力都没有好坏之分,但是施术的人有!”
“降头本不是坏能力,不过是被太多别有用心的人败坏了名声!”
他指着张煦,认真道:“老头我教你这么多,不希望你以后做了恶。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知道没有?”
张煦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
降头师分黑衣和白衣,也就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坏之分。
前者通常收钱办事,毫无道德底线。
后者则主要帮人解降,做和合人缘等。
双方立场不同,见面通常都是不死不休。
老宋闻言摆了摆手,也不再多做纠结:“继续干你的事吧。”
他靠在坑边,一口一口喝着水。
他心里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讲。
自己可能。
时日无多了。
身为降头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年业力的反噬。
甚至一些老对头,死前还给他下了极强的飞降和鬼降。
死也要恶心他一把。
“唉。”
老宋长叹一口气。
张煦是个好孩子,若非无奈,他真不想将他引到这条路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半晌。
张煦擦了擦额头的汗。
“师傅,都撬开了,可以开始念咒了。”
没有人回答。
“师傅?”
张煦疑惑地转过头,却看见老宋不知何时倒在一片乌黑的血泊中,身体不断抽搐着!
“师傅!!”
张煦大叫一声,慌忙跑过去:“怎么回事,谁……谁给你下的咒!”
“我该怎么办,怎么解咒,怎么解咒啊!”
张煦急的双眼通红,老宋对于杀人的降头咒术一首闭口不谈,因此相应的解咒办法也没有教过张煦。
张煦手足无措,慌忙掏出兜里的一些药符,不管三七二十一贴到老宋身上。
突然一只苍老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宋死死盯着张煦,嘴里发出浑浊不堪的几个音节。
“快……跑!”
“什么?”
张煦愣住了。
“快跑啊!”
老宋喷出一口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张煦腿一软,向后跌坐在地。
随即迅速反应过来,红着眼最后看了一眼宋老头。
死死咬着牙爬出了坑外。
刚爬上去,张煦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婴孩笑声。
“嘻嘻……嘻嘻……”张煦后背顿时发凉!
小鬼!
有人在用小鬼对付他们!
顾不得其他,张煦瞬间拔腿就跑。
宋老头一辈子解降无数,连他都对付不了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一丝希望!
但没跑几步,张煦就停了下来。
因为那只小鬼。
正骑在他的脖子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