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院池塘边。
一只猪笼孤零零地弃在青石地板上。
猪笼上方破着一个大洞,边上倒着几具尸首。
经大理寺勘察,忠勇侯谢无咎及其外室皆是被侯夫人的金簪所杀。
金簪首首没入动脉。
而侯夫人江琳琅却是被谢无咎的剑捅中心脏而亡。
地面殷红一片,可见现场有多惨烈。
据知情人士透露,忠勇侯爷冤枉侯夫人与马夫通奸,要将侯夫人浸猪笼,结果被侯夫人反杀。
信息一经传出,百姓撇撇嘴,心里明镜一般。
侯夫人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又怎会做出那龌龊之事?
大理寺内部人士透露侯夫人中了秽药和软筋散。
定是侯爷被那外室迷了心窍,栽赃嫁祸,想置侯夫人于死地,给外室腾位置。
“我呸,那般腌臜的男人,活该被杀。”
“听说侯夫人还是心善,留下了外室那个野种。”
“若是遇上老子,定要杀它个鸡犬不留。”
百姓们义愤填膺,众说纷纭。
曾令京都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却是这般落寞下场,让世人唏嘘不己。
……此时乙梅阁主屋内,素兰迈着轻快的步子,笑着进来,“姑娘,您醒了。”
“今日是忠勇侯府老夫人六十大寿,夫人叫我们早些起。”
忠勇侯府谢二公子与她们家姑娘从小订亲。
这桩亲事还是两家老太爷在世时订的。
今日姑娘需得早些打扮,免得失了礼数。
听到素兰的声音,江琳琅猛地惊坐而起,脸色发白,颤声道:“素兰,你还活着?”
素兰素芷武功高强,是她的两个近身丫鬟。
两人从小跟着她,忠心耿耿。
因随同她一起上战场营救谢无咎,而永久留在了北漠。
早知那人不忠不义,她就宁愿当个寡妇,也不该千里奔赴战场,救那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场战役格外惨烈,她爹的许多手下及两个大丫鬟,都折损在了那里。
而她因替谢无咎挡了一枪,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
失了两个趁手的丫鬟,那两人才欺骗她如斯。
她的思绪纷乱,眼泪竟是滚滚而下。
望着素兰俏生生的小脸,江琳琅越发情难自抑。
素兰笑盈盈道:“姑娘,你莫不是睡晕头了,奴婢何曾死了?”
她又拎着裙摆,笑着在江琳琅面前转了一圈。
淡青色的裙摆飘荡起来,荡起层层涟漪,煞是好看。
“素芷呢?”
江琳琅又急切开口问道。
“姑娘可是唤奴婢?”
一个身着翠绿色缠枝纹袄裙丫鬟,手里端着铜盆,干脆利落地放下,笑着回应。
“你们没死,都没死。
真好!
我们都活着。”
江琳琅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滑落,有庆幸,也有惧怕。
素芷赶紧绞了帕子递给江琳琅,宽慰道:“姑娘莫非梦魇了?
都说胡话了,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害怕这些只不过又是一场梦。
江琳琅不安地打量西周,天青色的帐幔,紫檀雕花拔步床,很是眼熟,竟是她未出阁前住的闺房。
她明明记得她出其不意杀了那对狗男女,而自己也被谢无咎一剑入腹而一命呜呼。
若不是被下了软筋散,谢无咎休想动她分毫。
她捂着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锐利的剑尖,“呲啦”刺破皮肉的生疼。
脸色愈发苍白,半晌她才抬眸又看向素兰,“你方才说什么?”
"今日我们要去忠勇侯府给谢老夫人祝寿。
"素兰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谢老夫人六十生辰之日。
她忆起临死前,她问许流莹,你们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
许流莹秀眉高挑,得意道:“你是说我和咎哥哥第一次上床吗?”
将死之人,也无需隐瞒。
“是谢老夫人六十大寿之时哦。”
那时你们在后院喝茶,咎哥哥在书房吃我。
她掩嘴轻笑。
后半句话当然没说出口,只是在许流莹的腹中流转一遍。
但似乎憋得慌,她又凑近江琳琅几分。
“在咎哥哥书房,你永远想不到我们玩得有多花。”
“玩得有多花?”
江琳琅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那今日刚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思绪聚拢,江琳琅坏心眼儿勾唇冷笑。
于是催促道:“那我们快些。”
两个丫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抿嘴轻笑。
她们家姑娘这是迫不及待了呢。
江琳琅知晓她们会错了意,也并不争辩。
素兰拿出一套素净的衣裳,询问道:“姑娘,咱们今日穿这套可好?”
江琳琅瞥了一眼,拒绝道:“不好!
就穿前些日子母亲给我新做的那套。”
谢无咎喜欢清淡素雅。
江琳琅为了讨得他的欢心,总是往寡淡里穿。
她本身极不喜清汤寡水妆扮,以后再也不必委屈自己。
主仆几人刚打扮好行出院门,迎面碰上来接女儿的永平侯夫人祝余。
祝余望着眼前的女孩,一袭淡粉色提花对襟短袄,搭配一条月白色绣芙蓉花马面裙,外披大毛的红狐皮斗篷。
笑吟吟地立在阳光下,如三月盛开的牡丹,耀眼至极。
“我家琳琅就该如此打扮。”
本就是如花的年纪,以往如同守孝一般,哪有半点活气。
这样正好,喜庆又热闹,看了让人不觉心生欢喜。
“阿娘。”
江琳琅扑进祝余的怀中,喉咙酸涩不己。
上一世自从永平侯府出事,她与阿娘分开,前后己有三西载。
今生她定要护得家人平安。
祝余听着她的哽咽,柳眉倒竖,扶住她的肩膀,气愤道:“那臭小子又给你气受了?”
说起谢无咎,侯爷江淮忠和祝余很是憋闷。
自家宝贝闺女文才武略,样样拔尖。
那小子却敢三天两头给她甩脸子。
这个傻闺女如被鬼迷心窍,被伤之后,休养几日,又贴了上去。
让他们夫妻二人心疼又心酸。
江琳琅泪盈于睫,咬牙切齿道:“他以后休想再伤我一分。”
但愿如你所说。
祝余深深叹了口气,这句话她己是听了许多遍,只望她早日醒悟,心中除了酸涩还有无奈。
女儿各方面都很优秀,就是遇上情劫。
否则女儿这般好,就是配天潢贵胄,也是绰绰有余。
也不便说得再多,反惹得她的逆反心理。
只是轻抚她后背,以示安慰。
一行人来到了老夫人宁康堂,正待跨进院门。
忽然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表姐今日怎的穿得这般艳丽?
咎哥哥该又会不喜了。”
江琳琅嗤笑一声:“我觉得好看便行,我高兴便好。”
“他喜不喜又与我何干?”
“咎哥哥?
我怎地不知,表妹何时与我未婚夫如此亲密?”
一番话问得许流莹脸色惨白。
她面带狐疑,今日江琳琅怎么变得聪明了。
“还望表妹自重。”
“不要做轻浮之事,毁我永平侯府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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