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汽车鸣笛刺破耳膜时,忌辰希只来得及看见刺眼的车灯。
身体被撞击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意识却在瞬间陷入混沌。
再睁眼时,他正对上一面布满裂痕的铜镜,镜中少女面容苍白,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痕,鬓边一朵廉价的绢花歪歪斜斜地插着,说不出的凄清可怜。
“这是……”他下意识开口,却被自己尖细的嗓音惊得一颤。
喉间陌生的触感让他猛然想起昏迷前最后的画面——自己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砰”的一声,木门被粗暴推开。
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晃着腰间的肥肉走进来,刺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小蹄子装什么死人?
老鸨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你回来的,今晚就接客!”
忌辰希(此刻己该称她为林清玄)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墙上:“你、你搞错了!
我不是……”“少废话!”
妇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指甲几乎掐进头皮,“你那短命鬼爹赌输了把你抵给我,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否则……”她阴恻恻地笑起来,目光扫过屋角那根沾着血迹的藤条。
林清玄浑身发抖。
她想起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原主名叫林清玄,父母双亡后被叔父卖到牙行,几经转手落入这青楼“醉春楼”。
此刻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裙还带着补丁,手腕上一道青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显然是被押送时留下的。
夜幕降临时,她被推进一间散发着脂粉味的厢房。
雕花床上的男子正醉醺醺地解着衣带,林清玄只觉胃里翻涌,转身想逃,却被男子一把拽进怀里。
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她浑身僵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放开我……求你……”“装什么清高?”
男子打了个酒嗝,油腻的手扯开她的衣襟,“老子有的是银子……”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林清玄脑海中闪过现代时自己缩在出租屋里的模样——那时的她虽然社恐胆小,却也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她拼命挣扎,却听见门外传来老鸨的笑声:“刘公子好好享受,这可是雏儿呢……”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男子的嘴即将贴上她脖颈的瞬间,林清玄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砰”的碎裂声中,男子惨叫着松开手,她趁机推开对方,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夜风冷得刺骨。
林清玄光着脚在青石板路上狂奔,身后传来老鸨尖利的叫骂:“抓住她!
别让这小贱人跑了!”
她不敢回头,肺部像是着了火,小腿被碎石划出道道血痕。
路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抬头看见两个巡夜的更夫提着灯笼走来,眼中燃起希望“救、救命……”话未说完,一只粗糙的手猛然捂住她的嘴。
林清玄被拖进旁边的 alley,看清眼前人时心瞬间跌入冰窟——正是白天那个凶神恶煞的妇人。
“臭丫头敢跑?”
妇人掏出一根绳子狠狠勒住她的脖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窒息感蔓延开来。
林清玄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踢向妇人的膝盖,对方吃痛松手,她趁机踉跄着冲出 alley,却在看清马上人的模样时愣住了。
那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墨发被夜风扬起,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勒住缰绳,目光扫过林清玄狼狈的模样,眉峰微蹙:“何人在此喧哗?”
“大人救我!”
林清玄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扑到马前死死攥住男子的衣角,“我被人拐卖至青楼,求大人救命……”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妇人的尖叫:“她是醉春楼的逃奴,大人别听这小贱人胡说!”
男子垂眸看她。
林清玄仰头,对上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浑身一颤。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仿佛能冻住世间一切温情。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调头离去时,男子忽然翻身下马,腰间佩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妇人脸色惨白:“醉春楼?”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妇人瞬间瘫软在地。
她哆嗦着磕头:“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夜王爷……”“夜王爷”三个字如惊雷炸响。
林清玄想起原主记忆中那个令京城权贵闻风丧胆的镇北王夜雨萧——传说他铁血无情,战场上杀人如麻,连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小巷?
夜雨萧并未理会妇人,他转身解下披风扔给林清玄:“披上。”
声音低沉如冰泉击石,不带半分温度。
林清玄浑身发抖地裹紧披风。
昂贵的锦缎带着对方的体温,却无法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她听见夜雨萧淡淡开口:“把人带走,醉春楼……封了。”
妇人发出绝望的哭喊。
林清玄被士兵扶上马车时,偷偷回头,看见夜雨萧负手立在月光下,身影挺括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林清玄靠在车壁上,劫后余生的后怕渐渐涌上来。
她想起现代时自己总是缩在人群后,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如今却在这陌生的朝代经历这般惊心动魄的事,命运真是捉弄人。
“姑娘可是受伤了?”
侍女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林清玄这才注意到车内还坐着个十西五岁的小丫头,正捧着药箱担忧地看着她。
“没、没事……”她下意识想摇头,却因脖子上的勒痕牵扯到疼痛,忍不住轻呼出声。
小丫头连忙取出金疮药:“奴婢叫小桃,是王爷府上的侍女。
姑娘且忍着些,这药虽有些疼,却是极好的。”
林清玄乖乖颔首。
当冰凉的药膏敷上伤口时,她忽然想起夜雨萧冷漠的眼神,忍不住开口:“那个……夜王爷为何要救我?”
小桃动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最恨拐卖人口之事。
三年前……”她忽然住了嘴,摇摇头,“奴婢多嘴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林清玄不再追问。
马车颠簸着驶入一座府邸,朱漆大门上“夜王府”三个大字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她被扶进一间厢房,小桃贴心地打来热水:“姑娘先洗漱休息,王爷吩咐了,明日再问您话。
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
林清玄捧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她看着镜中陌生的女子,忽然想起原主的记忆——父母临死前曾说过,她是林家捡来的孤女,身上带着一块刻着“清玄”二字的玉佩。
如今玉佩不知去向,她却顶着这具身体,在这乱世中艰难求生。
窗外传来更声,己是子时。
林清玄裹着被子缩在床角,听着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忽然鼻子一酸。
她想起现代的自己,此刻应该正对着电脑写代码,不会有人在意她是否按时吃饭,是否受了委屈。
而在这里,至少还有人给她一碗热汤,一张暖床。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窗外传来马蹄声。
起身掀开窗帘,只见月光下,夜雨萧正翻身下马,墨色大氅在风中扬起,如同一朵盛开的墨莲。
他抬头看向她的方向,林清玄慌忙退开,心跳如鼓。
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真的会是她在这异世的救赎吗?
夜很深了,厢房里烛火摇曳。
林清玄摸着脖子上的勒痕,忽然想起小桃未说完的话。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位铁血王爷对拐卖之事如此深恶痛绝?
她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如今她只盼着明日能向夜雨萧说明身世,求他收留,至少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处安身之所。
至于其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吹灭烛火,黑暗中,林清玄渐渐陷入沉睡。
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在她惊慌失措时,一身黑衣的夜雨萧忽然出现在面前,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这个梦,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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