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打着油坊的青瓦,张顺提着马灯的手微微发抖。
灯影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晃,映出满地暗红色的块状物,像是凝固的血豆腐。
他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粘稠的液体顺着掌纹蔓延,浓烈的铁锈味首冲鼻腔。
"顺叔!
又有人不见了!
"学徒阿贵跌跌撞撞冲进来,蓑衣上的雨水在泥地上拖出蜿蜒水痕,"王麻子家的二小子晌午去埋骨岭采菌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张顺猛地站起来,后腰撞翻了晾晒茶籽的竹匾。
浑圆的茶籽骨碌碌滚进血泊里,瞬间被染成暗红色。
油坊梁柱突然发出吱呀怪响,他抬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横梁上不知何时爬满暗绿色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
"去请刘道长!
"老人枯瘦的手抓住阿贵肩膀,"就说油煞冲了山神,要出大事了!
"三天前的场景突然在张顺眼前闪回。
当时他正在给新榨的茶油封坛,忽然听见榨油槽里传来咕嘟声。
暗金色的油脂表面泛起血丝般的纹路,转眼凝结成块,把百年紫檀木制成的榨油机堵得严严实实。
更诡异的是,他在清理时发现槽底刻着个倒悬的八卦,朱砂画的符咒像是刚描过般鲜艳。
雨越下越大,油坊外的老槐树在风里张牙舞爪。
玄青子踏进门槛时,道袍下摆还滴着水,腰间铜铃却寂然无声。
他伸手在门框上一抹,指尖顿时染上青黑,"尸苔都长到檐下了,你们村最近是不是动过祖坟?
""道长明鉴!
"村长周守仁从阴影里踱出来,枣木拐杖敲在血泊里溅起暗红水花,"不过是上月修葺祠堂时,在梁上请出件老物件。
"他身后两个壮汉抬出个青铜匣子,匣盖开启的瞬间,玄青子袖中罗盘突然疯狂旋转。
匣中黄绸裹着半截焦黑指骨,骨节上缠着三圈金线。
玄青子用桃木剑挑开金线,指骨突然弹起半尺高,在空中碎成齑粉。
"这是守陵人的镇魂金锁,"道士脸色发青,"你们把镇压千年的东西放出来了。
"油坊外突然传来凄厉嚎叫,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冲进来。
火光照亮他们青灰色的脸,眼窝里不断渗出黑水,指甲缝里塞满暗绿色苔藓。
阿贵抄起榨油杵要砸,被玄青子一把拦住:"碰不得!
这些是..."话音未落,最近的村民突然炸成一团绿雾。
藤蔓从他们七窍里钻出来,蛇一般缠住最近的活人。
张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嘴被粗壮的藤条撑开,喉管里传出植物根须蠕动的簌簌声。
玄青子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铜铃终于发出清越震鸣。
藤蔓触电般缩回黑暗,地上只剩十几具干瘪的皮囊,像是被吸光汁液的茶籽壳。
"去埋骨岭,"道士抹去嘴角血迹,"那株千年古茶树开花了。
"玄青子踩着满地血苔往山上走,罗盘指针在青铜匣西周碎末的影响下不断震颤。
周守仁的枣木拐杖在青石板上叩出笃笃回响,十来个精壮村民抬着朱漆木箱跟在后面,箱角渗出暗红液体,在石阶上拖出蜿蜒血痕。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