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地下室里,柯守业将最后一针穿过皮肉,打了一个精巧的结。
他后退一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那具因车祸而支离破碎的尸体此刻己经恢复了人形,甚至面容都显得安详。
他轻轻为死者合上眼皮,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对待一个熟睡的婴儿。
"老柯,又加班?
"值班的老张探头进来,看到台子上的尸体,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柯守业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整理工具。
他的工具箱是特制的,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的针、线、镊子和剪刀,每一件都闪着冷冽的光。
二十三年了,这套工具陪他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这都几点了,明天再做不行吗?
"老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己经指向凌晨一点。
"家属明天一早要来见最后一面。
"柯守业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己经斑白,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不能让他们看到亲人支离破碎的样子。
"老张摇摇头走了。
在这个行业干了这么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柯守业这样把缝尸当成艺术的,还是头一个。
柯守业洗净手,点了支烟。
烟雾在惨白的灯光下缭绕,他盯着那具己经"完整"的尸体出神。
二十三年前,他跟着师父学这门手艺时,师父说过:"缝尸匠不是简单的修补工,我们是送亡者最后一程的人。
尸体缝得好,亡魂才能安息。
"那时的缝尸匠还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每个城镇都有几位老师傅坐镇。
而现在,整个城市恐怕只剩下他一个还坚持用传统手艺缝尸的人了。
现代殡仪馆多用化学填充和特殊化妆来掩盖尸体损伤,像他这样一针一线缝合的,反倒成了异类。
烟抽完,柯守业收拾好东西,锁上工作室的门。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殡仪馆即将拆迁,新馆己经建好,设备先进,环境明亮。
但柯守业舍不得这里,这里有他二十三年的记忆,每一面墙都见证过他缝合的无数亡者。
回到家,柯守业洗了个热水澡。
水温很高,烫得皮肤发红,但他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能洗去死亡的气息。
他的公寓很简单,两室一厅,一间卧室,另一间改成了工作室,里面摆满了各种人体解剖模型和缝纫工具。
躺在床上,柯守业习惯性地翻开枕边那本己经泛黄的《人体解剖学》。
这本书是师父传给他的,里面不仅有详细的解剖图,还密密麻麻记满了师父的笔记——哪些部位用什么针法,如何处理特殊伤口,甚至还有一些民间传说的"禁忌"。
"师父,您说这门手艺不能失传,可现在谁还愿意学这个呢?
"柯守业喃喃自语,合上书,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柯守业准时出现在殡仪馆。
昨晚那具尸体的家属己经来了,是一对年迈的夫妇,他们的儿子才三十出头,酒后驾车撞上了电线杆。
"谢谢您,柯师傅。
"老太太颤抖着握住柯守业的手,"我儿子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们...我们真的很感激。
"柯守业只是点点头。
二十多年来,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感谢,但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在他看来,这只是尽了一个缝尸匠的本分。
送走家属后,馆长刘明把柯守业叫到了办公室。
"老柯,新馆下个月就正式启用了,你的工作室我也安排好了,比现在这个大,设备都是最新的。
"刘明推了推眼镜,"不过上面有个要求,希望我们能现代化一些,那些传统缝尸的方法...""我明白。
"柯守业打断他,"我会适应新设备,但有些手法我不会放弃。
有些损伤,机器和化学填充做不好。
"刘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说服不了你。
行吧,反正你手艺摆在那里,上面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顿了顿,"对了,市局法医中心那边联系我,说有个特殊案子,尸体损伤严重,他们的法医缝合不太理想,想请你过去看看。
"柯守业皱眉:"我这边还有三具尸体等着处理。
""这个案子比较急,家属情绪很激动。
"刘明压低声音,"死者是个富商的女儿,才二十岁,跳楼自杀的。
据说摔得...很惨。
"柯守业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地址发我,我下午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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