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红绸摇曳,金丝鸳鸯浮动,西角珍珠串红色流苏晃荡。
齐珩撩起红盖头一角,嫁衣?还是女款!上来就这么劲爆的吗?
难以置信地甩了甩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
他不会真穿成女儿身了吧?
齐珩深呼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摸向某个隐秘的部位。
幸好幸好,还在。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齐珩默默松了口气,脑海中浮现穿越前的情景。
眼前一黑,在一片纯白空间醒来……不是吧?
他居然进入游戏世界了。
好奇心害死猫!他就不该手贱去捡小广告。
长着翅膀的蓝色光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系统念完规则后,目光锁定语无伦次垂死挣扎的齐珩。
“你没搞错吧吧?
我是男的!我一男的怎么当女主啊?
你们搞错了吧?”
他要回家。
光球飞到怀疑人生的青年眼前,略加思考。
嘿嘿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宿主,怎么能放走呢。
“没错,宿主超时未选角色,默认选择女主。”
“那我能换个角色吗?”
看来回家暂时没可能了,齐珩只得着眼当前。
“角色一经选择,不可更改。
请宿主做好准备,第一个副本启动中。
旅途愉快,我在终点等您。”
滴滴滴……齐珩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推入身旁虚幻发光的门,再次睁眼己是古色古香的花轿。
系统机械音在脑海响起,“请宿主及时接收剧情。”
“开始吧。”
这个副本的女主名叫江珩星,当朝户部侍郎之女。
少时随父参加宫宴,宴上贤王一舞剑器动西方,风流倜傥。
江珩星芳心暗许,倾慕多年却怯于表达。
贤王沈凌舟看破江珩星心思,蓄意接近,用甜言蜜语哄骗江珩星嫁入宫中,助他谋逆夺权。
当今圣上沈锦棠,暴戾恣睢,阴晴不定。
传言其不喜女色,侍寝的妙龄女子,无一不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老谋深算的达官贵族皆不让女儿入宫,故而后宫萧条。
江珩星满心满意都是他,被情意冲昏了头脑。
情郎一句“待事成,吾聘汝。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江珩星便上刀山下火海,火坑也要往里跳。
与暴君的朝夕相处,江珩星发现他并非如外界所说的残暴异常。
她从一开始的畏惧暴君到正常夫妻般相处,逐渐沉溺于这短暂的独她一份的温柔乡。
但这阻止不了她下毒的进程,她更爱沈凌舟。
暴君毒发病重,沈凌舟如约而至,带兵入宫,成功谋反,顺利登基。
江珩星没等来凤冠霞帔,却被扣上祸国妖妃的污名,打入冷宫。
她做梦也想不到,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沈凌舟早己与嫡姐江揽月暗通曲款,私相授受。
暴君驾崩身亡,再无人护她周全。
郁郁寡欢的江珩星,一个月后于冷宫暴毙。
火葬场文学套路,江珩星死后,沈凌舟才拨开女配的蒙蔽,看清自己的心。
他将江揽月关入大牢慢慢折磨,体会江珩星那种生不如死感觉。
沈凌舟厚葬江珩星后,每年都去扫墓,青丝到白发。
世人眼中帝王情深意重,更有人写文章惋惜这对伉俪情深的璧人。
鉴于宿主本体,原主身份自动修改为从小男扮女装的户部侍郎之子。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体谅我咯?”齐珩呲牙咧嘴。
[不谢。
]说完这句,系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收完剧情,抬头端详轿内的齐珩差点晃了眼。
轿子看着像檀木制成,雕刻精美,栩栩如生。
轿中摆设极尽奢华,夜明珠光彩夺目,蚕丝软垫柔软细腻。
不愧是皇帝娶亲,怎一个气派了得。
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两个婢女在交头接耳,凑近了轿帘些听清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欸,堂堂户部侍郎竟舍得把亲女儿送进宫,宫里那位啧啧……”说到后面,叹息似地噤了声。
“管她呢,反正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爹不疼又没了娘。
与其在深宅大院吃不饱穿不暖的,倒不如进宫搏一搏荣华富贵。”
“说的也是……”戴了几个时辰繁杂沉重的凤冠,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他刚坐下就屁股着火一般匆匆站起,一回头是扔了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等,硌人得很。
齐珩清理出一小片,放心坐在红彤彤的床上。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活动两下肩膀。
门突然响了,帝王推门而入。
齐珩怔住,手中的凤冠放也不是,戴也不是。
见到天子真颜的一瞬,他心跳漏了一拍,甚至忘了呼吸。
实事求是,他这辈子没见过比眼前人更美的人。
妖颜若玉,红绮如花。
容貌昳丽,多一分精致显女态,少一分则不美。
倚门之人身姿颀长,一身红衣衬得他愈发俊美无涛。
齐珩装傻充愣,边低头扣着手指边回忆剧情。
皇帝有洁癖,今晚会让江珩星搬去偏殿。
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离开稍微体面点。
他自己麻溜滚出去好了。
想到这里,齐珩不由攥紧衣角。
“爱妃该喝合卺酒了。”
齐珩蓦然回首,脸上写满错愕之色。
顺其抬眸方向,床头通体鎏金的长信宫灯,造型流畅,恬静优雅。
烛火摇曳,只见灯下美人兴致勃勃地端起两杯合卺酒,径首向他走来。
盛满笑意盈盈的墨眸,灿若星辰。
此刻正戏谑地打量着他,从扔到一旁的凤冠到清澈见底的双眼。
齐珩欲言又止,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接过合卺酒。
沁凉的酒液入腹,入口甘冽清甜,回味辛辣刺激。
他眨了眨眼,憋回呛出的泪水。
沈锦棠坐在他身侧,一瞬的忍俊不禁后,亦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离得很近,齐珩能够清楚闻到帝王的龙涎香。
清冷如窗边月华,晨曦寒露,却不失幽香浓郁,缠绵入骨。
齐珩局促地挪动远离龙涎香,在床头整衣危坐。
这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好吗?抑或后悔了嫌弃了?
他的残暴之名妇孺皆知,身为官宦之子不识暴君,可谓贻笑大方。
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锦棠浓稠艳丽的红唇弯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着。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绯红锦被边的齐珩沉默不语,尴尬得脚趾抓地。
“回禀陛下并未,就是有些不太适应新环境。”
“是么?”
沈锦棠眸光微暗,唇角漾起玩味的笑。
饮过合卺酒,下人送上一壶热茶。
红衣妖魅,就着月光,慢条斯理地啜饮岩茶。
二人相顾无言,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怎的,齐珩突然联想到聊斋志异中吸食人精气的妖物,美艳但致命。
意识到类比对象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暴君,他立马弹走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眼见夜色愈来愈深,“陛下,臣……”妾字未出口,沈锦棠便打断了他。
“外间还有一张床,你睡这里朕睡外间。”
听到这句话,齐珩紧绷的背立即松弛下来。
他如临大赦的样子,令嘴角始终挂着浅淡笑意的沈锦棠不禁发出疑问:他今晚有那么可怕吗?翌日清晨,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抚摸着雕花大床上少年清秀的脸庞。
锦被中的少年,顶着黑眼圈幽幽醒转。
齐珩认床,加上初来乍到的不安。
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无眠。
他哈欠连连着下床,从江家带来的侍从闻声上前更衣。
“圣上去上朝了?”
齐珩配合地伸开胳膊,望了眼空荡荡的外间。
“嗯。”
桃红是他从江府带来的婢女,自幼便侍奉他左右。
齐珩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脸庞唇红齿白,清隽俊逸,如画眉目间藏冰匿雪蕴着淡淡的清冷与疏离,与他现实世界的脸相差无几。
桃红为他梳上妇人发髻。
而后敷粉,施朱,画眉,点唇,描钿六大工序一样不少,艳若桃李的妆容,使清冷的五官平添几分美艳。
齐珩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伸手捏了下桃红的腮。
也太适合了,这张脸放现实世界他自己都免不了心动。
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碎金洒落满园。
齐珩用过早膳,前去慈宁宫请安。
一进门,齐珩便听到屏风后的私语,像是在叙家常。
不出所料,贤王来了太后这里。
“你啊你,先前借着有心上人的由头拒了哀家多少次的美意,如今又说无心于此。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十多的大人你再不成家,哀家的白头发都要被你熬出来了。”
“母后的凤体最重要,儿臣的区区小事哪里值得母后担忧伤身。”
“就你会说……”太后还想打趣什么,见来人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摆出太后的架势。
门口的桃红宫装引人注目,那人巧笑嫣然,美目流转。
美人莲步轻移,步摇晃动,顾盼生辉。
沈凌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
除了惊讶于巧合,还有对他的容颜。
明明见过多次,他却按捺不住地呼吸一滞。
太后不拿正眼瞧他,在心中冷笑:不愧是勾得我儿神魂颠倒的狐媚子。
倩影由远及近,沈凌舟压下莫名加速的心跳,欲起身告辞。
齐珩走近时,沈凌舟正背对着他。
身姿颀长,玉树临风。
只见他微微弯腰双手交叠,笑容依旧。
“有人请安,儿臣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
“今日休沐,阿舟不用去上朝着什么急啊?
多陪陪哀家怎么了?”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
此言一出,沈凌舟不好再推拒,只得留下。
“参加太后娘娘,贤王殿下。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珩视线快速掠过沈凌舟,对着太后恭敬一拜。
太后一袭金色霞帔,梳着一丝不苟的盘桓髻,缀有翠羽明珠。
眼角虽生细纹,却风韵犹存。
她淡淡瞥了眼齐珩,雍容华贵中无端透露着一丝轻蔑。
话音落,未得到回应。
齐珩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瞄了眼太后方向。
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品着茶,绯红蔻丹与青花瓷白对比鲜明,生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饶是齐珩也有些撑不住,太后视线由他略微摇晃的身形到沈凌舟。
迎着太后探寻的目光,沈凌舟安之若素,琥珀色眼眸波澜不惊,仿佛面前年轻貌美的宫妃是空气一般。
太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总算挥手让齐珩起来。
齐珩活动着有些酸的腿脚,端起乌木托盘上的银盏。
盏中绿叶浮动,茶香袅袅。
“请母后用茶。”
“茶就免了吧。”
说正事要紧。
太后不耐烦地屏退众人。
下人有序离场,偌大的房间只余三人。
“你可知哀家为何要你入宫?”太后撇了撇茶表层的浮沫,白瓷碗盖与杯身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助殿下大业。”
齐珩一字一珠,掷地有声。
“你可有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哀家可以在皇帝那寻个借口送你出宫。”
“成为太后的棋子是民女的荣幸。”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瓷瓶。
“此药名为既望,服用后既望发作。
解药需一月一服,否则肝肠寸断而亡。”
齐珩接过瓷瓶,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倒在手心,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
甫一拿到药,便感受到一道格外灼热的视线。
他浑不在意,两指捏着药丸正大光明地送入口中。
红色药丸看得清清楚楚,整个服药过程显露无余。
太后彻底卸下防备,开怀大笑。
“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忠心耿耿,明事理的好姑娘。”
沈凌舟收回默默追随的视线,长睫掩去心绪。
衣袖下的手臂青筋毕现,力道之大几近将手中茶盏捏碎。
沈凌舟走后,太后又拉着齐珩说了些浮于表面的体己话,声音放得异常大,以便掩人耳目。
齐珩打慈宁宫出来,一眼就瞧见假山处的身影。
他支开身边侍从。
假山上绿意盎然,流水自山顶流至池中。
清泉石上流,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
“不知殿下有何贵干?”齐珩嗓音清润,正如潺潺流水一般动听。
沈凌舟关切地看着他:“你当真吃了毒药?”
“殿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这不正是殿下所期待的,一颗好用的永不背叛的棋子。”
齐珩扯动嘴角,挤出一个自嘲的笑。
讥讽的话语,落入沈凌舟耳中异常刺耳。
躁动不安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了下来。
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阿珩你好好说,莫要与我置气。
你听我说那毒对身体伤害极大”齐珩没好气道,“那我该怎样说话,像从前那样柔情蜜意?一如宫门深似海,你我形同陌路,殿下管好自己即可。”
“你明知我”“你什么?”
齐珩抬头,横了他一眼。
沈凌舟嗫嚅半天,只说出个“我担心你。”
“呵呵……那我还要多谢殿下的关心咯。”
他终于忍不住发火,反唇相讥。
“好好好,你好好做你的妃子罢!本王倒要看你这个嚣张跋扈的妃子能活到几时!”贤王一向自视甚高,气到他是他活该。
齐珩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比了中指。
他怎么会蠢到服毒,不过是让太后相信他的手段。
他早有准备,倒药时偷偷换掉,他吃的是山楂丸。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