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之华,星河璀璨,天布月牙高照,悬瀑满天星...李安然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静心平神。
窗外的枝条,月影婆娑,打在那残壁上,风沙作响。
咚咚咚!
叩门声?
李安然眉梢紧锁,望着身前桌台上的一鼎香炉面露惊惧之色。
“然儿呐,娘来看你了...”庙宇的门外似有一位妇人。
李安然深吸一口气,望向桌台旁的玉简挣扎着伸手摸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格,照着庙中半佛面。
那神像虽是黯淡,但那半张面上却是祥和无比。
“安然呐,娘亲来看你了...”“十二年了,你也不开门看一眼娘亲吗?”
门外的话语急促真切,似带啼哭之音,庙外枯木上不知何时立了几只乌雀,叽喳啼鸣。
“咳...”李安然口吐鲜血,却是自顾不得,旋即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白玉浊红,唇痕刎脂。
血雨垂泪,染了那半袍青衣,殊不知那神像之下,早己一片汪洋。
大牧静的发凉...“李安然!
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顺平二年,岁余生,沽月凋灼...“你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害得你踏不出此门!”
“这几步之遥,小小的一座破庙,囚笼一生,换来的却是十二道业障缠身!”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可笑!
可笑至极!”
岁安三年,道平天,弃冢悲鸣...“三鼎香炉,守好了,余生便可平安顺遂。”
“李叔...这里好冷...”“庙门外有鬼物,切不可听信之,更不可踏出此门...”岁安六年,天甲子,太初映晴...“小安然,过了今天你就自由了。”
“六道业障,六生福,三香聚炉,余岁平...”“大吉,太吉啊!”
岁安九年,逆忘衍,本我新生...“一鼎香炉,一具残败之身。”
“本可顺遂安宁,奈何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一念之间,心面皮,皮生相,相心衍魔。”
“也不知那善之身,或是那恶相魂,何为本我?”
身缠十二锁,虚度光阴轮...众生相在李安然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李安然面目渐渐狰狞。
半面佛像此刻己是青面獠牙,那阴森祭骨之感,血煞遍地,活脱脱的一鬼佛庙!
“去呀!
去呀!”
“踏出此门,你便自由啦!”
众生面相的扭曲,万冢枯骨的悲鸣,那一双双血染煞白的骨,攀缠在活人身上,血肉交融,誓要与之沉沦于那无尽炼狱之中。
住口!
李安然的心乱了!
我生于天地之间,为天道之所弃,李叔置我于道相佛庙中,护我余生安宁这十二载光阴,虽受命格反噬,业障缠身,却是我之责,我之命,何须怪罪于他人!
“哈哈哈哈!”
“好一个天道!
好一个命责!”
“他们所行之事,犯下的罪责,一个高高在上,大手一挥!”
“便有你们这些弃民争先恐后的拜他的好。”
“呵呵呵呵...”“李安然,你抬头看一眼大牧,尸横遍野,无人为坟,这便是你口中的安容之地吗?”
大牧,活死人的安乐园...李安然立于山巅,俯瞰大牧,遍地荒芜。
不过那尸行人,人行骨,一步一履,永无停歇的向前走去。
背后是什么?
黑夜?
或是死寂?
李安然不知道,他的心沉甸甸的。
大牧的天,昏的发沉...“踏出去,踏出去吧!”
“这鬼庙不该成为拘束你的牢笼!”
冤魂鬼泣,声嘶力竭,佛光普照在李安然半身之上,照得一层血色嫁衣。
道相弃不顾,心向善可安不念杂尘事,遂为余生平血红色的缚,赤裸在那半身攀缠而上,李安然口吐狰狞,那一对布满血丝的赤瞳,却是有过一抹光华流逝。
“善?
善人!”
“哈哈哈哈!”
“那贼老天毁你命魂之时,天道何在?
道义何在!”
“众相子如何看你?
那一双双勾人心神的眼,巴不得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你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尸身,旁人只叫得,怪物!
怪物!”
“你心向善,呵呵呵呵,谁心向你?!”
魔音绕梁,冤泣谗说,如若置身于那十八层炼狱之下,身伴厉鬼,形游冤魂。
李安然背后万千魔魂,纵身瀚海魔都,漫天的锁链笼罩大地,透不过一丝光泽。
心向善...遂可安...真的是这样吗......“三鼎香炉,守好了,余生便可平安顺遂。”
李叔...这里好冷...“天相逆命,本相残魂,独守一个天鼎魄,顺遂难安...”李叔...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傻小子,尽说什么胡话!”
“你这体魄啊,就是天生耐磨的料!”
“业障缠不住你,那天道啊,更奈何不得你!”
至少李叔不曾弃我!
鬼煞锁不住李安然,那穹顶之上有过仙雨福泽,那旱河之地便将焕发生机。
门外静了,枝头的乌雀不知飞落何处去...李安然猛吸一口气,瘫倒在地,那浑浊的双目这才有了些许光泽。
落日的余晖透过一道光影,穿过门缝洒在李安然身上,宛如春风沐浴,死后劫生。
李安然挣扎着想要往那光照的地方挪动过去,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心向光的方向,背着阴霾离去。
道相佛庙多了一道心门。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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