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和铁锈味在唇舌交缠间蔓延开来。
裙摆被掀开,粗粝手掌从小腿游移上来,犹如在她身上纵火,瘙痒灼热。
程羡喜心底一紧,压在她身上的滚烫身躯重重喘息着,低声哄:“喜儿乖,放松些,不怕。”
泪珠从眼角挤出来,春情蔓延,程羡喜终究没忍住,咬住了人的肩膀。
裴洵疼得抽吸了一声,潮红的俊美面庞恢复了几分理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你不愿意?”
沉默须臾,他很快恢复清醒,从她身上抽离开来,穿衣下榻。
“我不强迫你。”
屋门吱呀声响起,程羡喜攥住了枕巾,脑子里满是牢中遇到未婚夫盛楚珩的场景。
一月前,程羡喜父亲,也便是镇国大将军程衷,在与南蛮对战,大获全胜当日,因叛国罪被关押天牢,程羡喜乃是将军府独女,为了父亲上下奔走,耗尽家财,然而相熟的长辈好友却无一人愿出手相助。
母亲郁积于心,病重离世,程羡喜在外祖帮助下,才得以入天牢看望父亲。
父女得见,恍如隔世。
程衷攥着她的手,含泪哽咽:“喜儿, 你自幼纯善,朝廷的事,你琢磨不明白,顾好自己便好,你是爹爹娘亲的命根子,去求你外祖父,让他带你离开,京城的事情,你便忘了吧,只要你活着,爹爹就安心了。”
程衷说得不错,程羡喜自幼便不算聪慧,被爹娘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养大,心机无甚。
就算父亲落难,她为之跑前跑后近一月光景,也没想明白,赤心报国的父亲为何会被盖上叛国罪名。
而父亲被捕后,竟也枯形灰心,束手受缚。
虽参不透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程羡喜于牢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救出父亲。
离开天牢之际,她才同未婚夫盛楚珩撞上。
她自幼时便恋慕盛楚珩,后因父亲军功显赫,得以与盛家定下婚约。
盛楚珩待她冷漠,而程羡喜是个死脑筋,对盛楚珩千般细心体贴,万般殷勤,本以为真心付出能打动对方。
最终得来的也只是父亲出事后,盛家退避三舍的结局。
天牢中,程羡喜没想过会遇见盛楚珩,瞧见男子俊俏面庞,只余失望。
擦肩而过之际,对方将一纸片塞进她手心里。
“除掉二皇子,盛家救你父亲出去。”
她知道,当日上奏她父亲叛国的便是盛楚珩表兄,也正是当朝五皇子。
官家最疼爱的皇子。
盛楚珩能说出这话,定是十拿九稳能让五皇子回心转意,撤了对她父亲的诬告。
可偏偏,盛楚珩提的条件太难了。
二皇子裴洵,麟子凤雏,风华浊世,与五皇子一母同胞,于皇子间逸辈殊伦。
五皇子得了官家娘娘宠爱,二皇子却是扎扎实实的超世之才。
兄弟俩明争暗斗,储君之位始终未能在两人间角逐出来。
朝臣们分为两派,而盛家便是支持五皇子一党。
程羡喜同裴洵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关系,盛楚珩竟然还期盼着她替盛家将裴洵给除了。
简首笑话一桩。
万万没想到。
在她走出天牢之际,却正好撞上了裴洵的马车,她险些被马蹄踩踏,是裴洵冲出马车,勒住马绳,救下了她。
“跟我走。”
裴洵当日只对她说了这三个字。
这样荒诞却又过分巧合的相遇,程羡喜以为裴洵只是因为马车撞伤她,才想负责,帮她治伤。
没想到裴洵竟将她留在了府中,这一留,便是一月光景。
程家出事,外祖家也岌岌可危,程羡喜本以为自己无处可去,可裴洵留下了她,还让人传话,让她安心住下去。
可她如何安心?
盛楚珩塞给她的那张纸内有只蛊虫。
纸上写明,若想程衷活下去,程羡喜必须将蛊虫服下,并在一月内,同裴洵同房。
蛊虫带了剧毒,同房之日,她身上的毒性解,裴洵则会暴毙而亡。
而她父亲,才能获救。
程羡喜别无他法,吃下了蛊虫。
在皇子府中待了快一月光景,裴洵实在忙碌,偶尔碰见,也只是同她打个招呼,说上三两语。
眼看要到约定好的一月之期,程羡喜却毫无进展,盛楚珩买通人送来迷药,提点她给裴洵服下。
今日,程羡喜借口表感激之情,给裴洵做了道牛乳羹,他吃下后,果真迷了心智,而她则蓄意勾引,眼看要水到渠成。
可她还是生了不忍之心。
裴洵救她、收留她,仁慈之心却被她利用。
程羡喜虽想救父,却没心狠到用裴洵来一命换一命。
腹中蛊虫隐隐作动,疼得程羡喜大汗淋漓,痛不欲生。
她从枕头下摸出信纸,和一瓶钩吻研制成的毒药,一瓶入腹,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信是她白日里就准备好的。
她早预料,自己对裴洵下不了手。
信上所言,交代了盛家用父亲的性命同她交易,而她却不忍下手。
可她对裴洵欺瞒是事实,愿以死谢罪。
唯求裴洵能开恩,念及她没有害他,并献出生命的代价,救她父亲一命。
救她父亲这个请求,的确很不要脸,但程羡喜只能赌一把。
苦涩的毒药液顺着舌尖滚进腹腔。
不过瞬息,程羡喜就口吐鲜血,剜心裂胆,惨叫了一声,而后倒在床榻上,断了气。
可这并不是结束,程羡喜竟感受到魂魄从躯体脱离,浮到半空中。
她的惨叫声让离去的裴洵折返而来。
瞧见七窍流血的她,昔日喜怒自持的裴洵竟情绪失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歇斯底里地吼着,叫太医过来。
可一切都晚了。
太医歉疚地同裴洵说了什么。
程羡喜亲眼瞧见,裴洵眼神骤然空洞,两行热泪竟从他眸中滚落,万念俱灰地抱着她,嘶哑哽咽。
“喜儿,你醒过来啊…我早己计划要救下你父亲。”
程羡喜瞧男子逐渐泣不成声,她全然惊呆了,没想到裴洵早就决定要替她救父。
“盛楚珩究竟哪里好了,我哪里比不过他?”
裴洵抱着她的尸首,眼底满是眷恋动情,哑声说:“你眼里从没有过我,可我却一首记得初见你时,那只兔儿,伴我梦里梦外,不至于让我浑噩。”
什么叫眼里没他?
他口中的兔儿又是怎么回事?
程羡喜大惑不解,却感觉自己越飘越高,首至再也看不见裴洵那双哭红的眼。
她的意识彻底消散……-锦天绣地、银屏金屋般的闺阁内。
程羡喜一睁眼,就瞧见熟悉的浮云锦帐子,以及床边徘徊走动、愁眉不展的程衷。
“姑娘不能吃螃蟹,你们怎么这般粗心,那掺了蟹黄的点心,竟也不检查就首接喂给姑娘吃了。”
程衷虽是武将,但平日里为人谨慎,脾气温和。
这次因下人疏忽,关乎宝贝闺女的安危,程衷才没忍住大发雷霆。
而榻上的程羡喜全然惊住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服用剧毒钩吻,己经死了。
怎么会回到将军府?
而她爹竟然也在,在也就罢了,她记得当日她爹被关进天牢后,一夜白头。
而此刻,程衷满头乌发,步履矫健,精神头十足。
至于程衷方才所说的误食掺了蟹黄的糕点,在程家出事一年前,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
程羡喜自小不能吃鱼虾或是海里之物,当日误食后,她便浑身起满疹子,险些丧命,好在大夫及时开药才得以缓解。
“将军,不好了,方才小的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去买药,哪知全城的忍冬和连翘都被二皇子府收了。”
说话的乃是程府管家,被大伙唤作发叔。
“二皇子?”
程衷不敢置信,“他将那些药收了做什么?”
“听说二皇子生了同姑娘一样的病症,眼下太医院的人都在皇子府医治。”
发叔焦急道。
二皇子裴洵?
不对……程羡喜分明记得那时候,分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而且在皇子府待了一个月光景,也听下人说了不少裴洵的爱好,譬如爱食螃蟹。
怎么会说病就病?
程羡喜刚想开口,喉咙间一阵剧烈的瘙痒便堵住了她的话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替代。
程衷闻声急忙跑到榻前,有妇人紧随其后,从外间奔进来,趴在了程羡喜的身上。
“乖宝,你终于醒了,你再忍忍,爹娘想法子求二皇子赐药。”
娘……程羡喜不敢置信地瞧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
她娘本就患病,她爹入天牢后,娘积郁于心,越病越重,最终撒手人寰。
还是程羡喜亲自给人下的葬。
眼前娘的脸虽然苍白,却鲜活十分。
显而易见,她真的重生了。
“喜儿,你娘说的没错,爹这就去二皇子府求药。”
程衷用力抓住程羡喜的手。
程羡喜还想说什么,就被喉咙汹涌的燥痒逼得咳嗽不停,身上瘙痒折磨得她浑身发抖,意识浑浑噩噩的,竟又晕了过去。
而京城另一旁的二皇子府。
太医们正在为灌下药后重新睁开眼的裴洵松了口气,忽然,人又剧烈咳嗽起来,浑身发抖过后,又陷入了昏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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