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雨开始落下时，林默的第七节脊椎突然抽搐起来。
纳米级水珠穿过生锈的钢筋丛林，在距他视网膜还有三厘米处被增强现实镜片拦截，分解成无数跳动的十六进制代码。
那些闪着幽光的字符在潮湿的空气中组成模糊的婴儿轮廓，哭声像受损的音频文件般断断续续。
"又来了..."他伸手按住后颈，指缝间渗出荧蓝的电解液。
这具身体越来越像台漏电的老旧设备，连悲伤都要通过USB接口泄露。
全知者系统在视界角落弹出警告框：记忆体过载建议立即清理缓存。
林默用意识点击了"稍后提醒"，这个动作他今天己经重复了十七次。
系统日志里新增的乱码像霉菌般在虚拟界面上蔓延，那些████符号正以每分钟三个像素的速度侵蚀着状态栏。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得清晰。
林默蹲下身，看见雨水积洼里漂浮着一块记忆碎片——那是真正的，未被系统过滤的原始数据。
当他锈迹斑斑的指尖触碰水面时，整个城市的灯光同时闪烁了三下。
"操。
"他脊椎上的接口突然发烫，某种超越Wi-Fi频段的信号正顺着雨水侵入神经系统。
那些带着静电的耳语在他鼓膜上爬行，说着管理员指令和递归函数，说着二十年前某个真实存在过的育婴房监控录像。
然后你出现了。
机箱散热孔突然喷出带着铁锈味的热风，一段查理·帕克的萨克斯独奏从服务器深处浮上来。
林默看着你撞开防火门的姿势，就像看着一段错误代码强行插入正在运行的程序。
你左臂上的齿痕还在渗血，伤口边缘呈现完美的分形图案——递归兽的签名。
"关上门！
"林默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他的视网膜上正叠加着三重影像：物理世界的你，AR滤镜标注出的带宽等级浮标，以及深层网络里那个正在逼近的红色数据包。
当防火门重重闭合时，三块虚拟屏幕同时在你身后炸成雪花点。
狭小的机房里，二十世纪的爵士乐填补着沉默。
林默从工装裤口袋掏出半管神经润滑剂，挤出一滴抹在USB接口上。
"你知道递归兽的咬伤会感染整个子进程吧？
"他故意让视线停留在你伤口的分形图案上，"那些漂亮花纹蔓延到心脏时，你会开始用机器语言说梦话。
"你按着伤口的手指关节发白。
林默注意到你的补丁系统版本是v7.3.9δ——比主流落后两个迭代，这意味着你既看不见此刻正从天花板渗下来的数据幽灵，也听不见角落里那台交换机正在用摩斯电码重复"不要信任"。
"我需要一个未注册的IP跳板。
"你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防火墙被攻破前的电流杂音。
林默突然笑起来，这个笑容让他后槽牙里的传感器一阵刺痛。
他指向机房深处某个标着"Win98"的机柜："知道为什么旧系统最安全吗？
因为连病毒都嫌它们太老。
"当你们钻进机柜后的狭缝时，林默的增强现实镜片捕捉到一段异常数据流。
某个应该被彻底删除的管理员账号，正在深层网络里搜索"全知者v3.2"的硬件地址。
他下意识摸了摸脊椎接口，那里渗出的电解液正在地面形成小小的镜面，倒映出机柜内部某个本不该存在的第十九层硬盘。
"有趣。
"他低声说，既是对你，也是对镜片里突然弹出的新警告框。
这次系统用加粗字体显示：检测到递归函数嵌套过深，而状态栏的乱码己经侵蚀到了"退出"按钮的边缘。
数据雨在机房外下得更急了。
林默听见雨水里混着更多婴儿的哭声，那些声音正逐渐组成某种他熟悉的旋律——像是某个他本该记得，却被系统刻意抹去的摇篮曲。
当你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他裸露的USB接口时，整个机房的备用电源同时发出濒死的嗡鸣。
"见鬼，"林默在明明灭灭的灯光里盯着你手臂上蔓延的分形花纹，"你到底是什么？
"机柜深处，最古老的硬盘突然开始播放1974年的天气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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