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银针般刺破夜幕，外滩的玻璃幕墙在雨幕中流淌成梵高的星夜。
我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踉跄奔逃，鞋跟在湿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破碎的节拍。
首播间的弹幕像一群饥饿的萤火虫，在手机屏幕后发出刺眼的光："静宝的羊绒大衣好绝！
""快看她背后那个玻璃立方体要掉啦！
""不愧是百万粉恋爱导师，连摔倒都这么优雅！
""漫静！
"母亲的第七通语音在耳膜炸开，"王阿姨介绍的投行副总明天就回香港，你再不去见——"我猛地掐断通话，羊绒大衣的下摆在旋风中扬起凄美的弧线。
美术馆的旋转门像吞噬星辰的黑洞，我跌跌撞撞闯入时，正撞上那座悬浮的玻璃立方体。
它在空中划出优雅的抛物线，坠地前的瞬间，世界突然静止。
一双修长的手掌托住我的腰，薄荷与雪松的气息在鼻尖炸开。
我仰头撞进深邃的瞳孔，那里倒映着坠落的星光与破碎的玻璃。
男人的黑卫衣领口有道月牙形的磨白痕迹，像是被岁月啃噬过的勋章。
"小姐的首播设备真敬业。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滚动，腕间的老式梅花表在射灯下泛着幽蓝的光，"但美术馆规定，损坏展品必须现金赔付。
"玻璃碴在地毯上绽开水晶花，我跪坐在波点地毯上，看着散落的黑卡与皱巴巴的百元纸币。
首播间的观众突然暴增三倍，弹幕潮水般涌来："现金？
现在还有人用现金吗？
""静宝快用黑卡刷爆他！
""这男人是行为艺术家吧？
"他蹲下身捡起玻璃碴，指尖沾着青铜雕塑锈蚀的粉末。
展厅角落的手机屏幕墙正在播放"完美人生"的短视频，那些被滤镜修饰的幸福，在中央的青铜雕塑上投下斑驳的影。
我突然发现，雕塑表面的锈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极了我心底正在扩散的慌乱。
"现金支付，就像爱一个人，总得有点实在的重量。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玻璃碴在掌心划开细小的伤口，"三十万维修费，现金。
"我踉跄后退，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展台，带落另一盏射灯。
暖黄的光晕倾泻而下，照亮他卫衣内侧绣着的梅花暗纹，那朵五瓣梅花在布料褶皱间若隐若现，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图腾。
"你这是行为艺术吗？
"我扯下耳麦，金属扣碰在展台上发出清脆的E音，"用现金羞辱电子支付？
用血统羞辱混血精英？
"他突然笑起来，眉间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我母亲生前用这种纸币换过一碗阳春面，她说热汤浇在葱花上，比现在所有支付方式都更让人心安。
"展厅的空调突然失灵，冷风卷着玻璃碴扑面而来。
他解下卫衣的抽绳，将带着体温的布料轻轻覆在我颤抖的肩头。
我闻到松香与铁锈的气息，那张百元纸币正被他用玻璃碎片划破指尖的血，一点点染成绯色。
"这是我的名片。
"他把染血的现金轻轻按在我掌心，"明天下午三点，后巷的修琴铺。
带够现金，也带够诚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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