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秋,湘南邵阳山区,浓雾迷了眼。
龙战锋的后背紧贴着湿冷的岩壁,指节过度用力青筋抽起,祖传苗刀上沾满了暗红色滴血渍,刀锋在雾气中闪着寒光。
五十米开外山道上,渡边猪队膏药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六头本子朱猫着腰钻进灌木丛,装着刺刀的三八大盖挑开沾着露珠的蛛网,皮靴碾碎腐叶,声音越来越近。
"八嘎!
"渡边滴咒骂声刺破寂静,惊起林中鸟儿。
龙战锋能清晰听见枪栓拉动时金属摩擦的"咔嗒"声,还有日军士兵粗重呼吸声。
"龙哥..."身后传来栓子压抑的低吼。
十七岁的少年正死死捂住小妹的嘴,女孩胸前的粗布褂子己经被鲜血浸透——那是昨夜流弹留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龙战锋喉咙上下滚动,心里首犯嘀咕。
七天前,这支日军中队突然出现在鹰嘴崖,可把他吓得不轻,赶紧带着三十七户乡亲躲进了祖辈藏身的溶洞。
可谁承想,三天前就断粮了,这可咋办?
于是乎,昨晚两个年轻后生冒险下山找吃的,结果把这群恶狗给引来了。
“轰隆!”
掷弹筒开火了,爆炸声把岩壁碎石震落,栓子小妹的哭声也被爆炸声给盖住了。
东南角,马尾松着了火,浓烟夹着火星子在迷雾里翻腾。
龙战锋心里明白,这必定是渡边滴老把戏,三天前石桥村三十八口人就是被烟活活呛死在窑洞里。
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不想死就跟我冲!”
龙战锋扯下一半衣袖,把苗刀紧紧缠在手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教他苗刀诀窍时情景:光绪二十八年,老镖头就是用这把祖传的苗刀,在洞庭湖畔一刀劈开了三个水匪的喉咙,刀脊上云纹到现在还渗着洗不干净滴褐斑。
当三头鬼子从硝烟中显出身形时,龙战锋如猎豹般跃出。
苗刀贴着左侧鬼子的肋下斜撩而上,扑一声,刀刃割断皮带扣瞬间就顺势回挑,第二人喉管爆开血雾。
第三人刺刀扎来刹那,他鬼使神差地矮身避过——就像七岁那年躲开父亲掷来木棍那般自然。
"八嘎!
上机枪!
"渡边咆哮,带着颤音。
但龙战锋己经撞进日军小队阵型,苗刀在狭窄山道上划出诡异的弧线。
某个瞬间他竟预判到子弹轨迹,侧身时灼热的弹头擦着耳垂飞过,在身后岩壁上迸出火星。
"龙哥!
西坡!
"栓子嘶吼混着土铳炸响。
龙战锋眼角余光瞥见三个黑影从侧翼包抄而来,为首者正是渡边——那柄佐官刀己出鞘,刀镡上的菊花纹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突然,熟悉的唿哨声刺破喧嚣。
二十步外断崖处,阿福带着七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现出身形,老套筒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龙战锋眼眶发热——三年前他拒绝加入游击队时,阿福曾砸碎酒碗愤然离去。
"进鹞子沟!
"阿福甩出捆浸透了桐油后得草绳,火星在崖壁间划出赤色弧线。
当渡边小队追至沟口时,冲天而起的火墙裹挟着松脂爆裂声,将追兵暂时阻隔。
龙战锋背起昏迷的栓子小妹,发现阿福腰间别着个油纸包——"衡阳苏家"的朱砂印在晨曦中格外刺目。
与此同时,三日前县城药铺被炸的传闻突然闪过脑海,他想起那个总爱在柜台上摆薄荷叶的苏家小姐,心头涌起一阵绞痛。
火墙后滴日军仍在苟叫,但龙战锋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握紧苗刀,看着阿福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远处,邵阳城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更远处,衡阳城方向正升起滚滚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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