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月17日，太原城。
徐明洪是被刺骨的寒风刮醒的。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现代军博馆触摸那挺马克沁机枪的瞬间，此刻鼻腔里却充斥着煤灰与马粪混合的腥臊。
睁开眼的刹那，三棱军刺的寒光正抵在喉头。
"口令！
"持枪士兵操着浓重的晋中口音，绑腿布上结着冰碴。
徐明洪这才发现自己蜷缩在青砖城垛下，深灰色呢子大衣沾满雪泥，胸前的黄铜领章刻着两杆三花——这是晋绥军上校的标识。
"王德发！
你他娘的拿刺刀对着闫长官？
"城楼转角传来暴喝。
徐明洪循声望去，只见个络腮胡军官疾步走来，马靴踏在积雪上咯吱作响。
士兵慌忙收枪立正，刺刀在暮色中划出半道弧光。
络腮胡啪地甩了个军礼："旅座，王德发向您报告！
"他领章上的少校标识在残阳下泛着血光，"闫长官让您醒了马上去兵工厂。
"徐明洪太阳穴突突首跳，大量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晋绥军首领闫锡山的堂弟，刚从德国留学归来的炮兵专家。
三天前在视察黄河防线时遭遇冷枪，昏迷至今。
"叮！
宿主抵达太原城墙，是否进行首次签到？
"机械音在颅内炸响的刹那，徐明洪踉跄着扶住雉堞。
城墙砖缝里嵌着发黑的弹片，远处兵工厂的烟囱正喷吐着黄烟。
他望着城楼下牵着驮马的民夫，那些包着白羊肚手巾的背影与记忆里泛黄的老照片重叠。
"签到。
"他在心底默念。
"恭喜获得晋造十七式山炮×6，附带训练手册（德语版）。
特别提示：本系统奖励将合理化出现在宿主管辖范围。
"掌心突然刺痛，徐明洪低头发现多出枚铜钥匙，纹路竟与记忆中兵工厂3号仓库的锁孔完全吻合。
北风卷着《晋阳日报》掠过脚边，头版头条赫然是"日军在绥东蠢动"。
"旅座？
"王德发试探着递来貂皮护耳，"东山的雪粒子要起来了。
"徐明洪扣上护耳，羊毛内衬还带着前任主人的体温。
他跟随王德发走向马匹时，注意到士兵们背着的枪支——大多是汉阳造与晋造三八式混用，枪托上用刺刀刻着歪扭的"保家"二字。
当战马踏过鼓楼街时，徐明洪的瞳孔骤然收缩。
茶馆门口挂着"勿忘国耻"的白布条，穿棉袍的账房先生正用毛笔往黄表纸上抄录《田中奏折》。
馄饨摊的热气里飘来零碎对话："听说张大帅的兵在关外……""让开！
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撕裂街市喧嚣。
五匹快马驮着血迹斑斑的担架疾驰而过，徐明洪清楚看见垂落的手掌——那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层厚茧，分明是常年操炮的手。
担架上暗红的血滴在雪地里，像一串狰狞的省略号。
王德发啐了口唾沫："准是武乡那边又跟红匪交火了。
"他拍了拍马鞍旁的晋造冲锋枪，"旅座您昏迷这些天，杨爱源他们天天在长官公署吵吵整编的事……"徐明洪的掌心沁出冷汗。
马匹转过柳巷时，兵工厂铸铁大门己近在眼前。
二十米高的水塔上，持枪哨兵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像柄悬在空中的刺刀。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麻雀乱飞。
徐明洪本能地勒住缰绳，只见三号车间涌出滚滚浓烟，穿工装的技工们蚂蚁般涌出。
混乱中有人大喊："林工还在里面！
"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
等徐明洪回过神时，他己经冲进呛人的硝烟中。
断裂的蒸汽管道嘶嘶喷着白雾，满地都是崩飞的齿轮。
在倾倒的铣床旁，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正踮脚去够悬在半空的图纸箱，发髻散开如泼墨。
"不要命了！
"徐明洪拦腰抱起她就往外冲。
女子挣扎时，他闻到淡淡的枪油味混着栀子花香。
"那是改良捷克式的图纸！
"女子在他臂弯里扭头嘶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没有公差数据，三十七毫米炮管就要……"第二声爆炸掀翻了工具架。
徐明洪将女子护在身下，灼热的铁屑雨点般砸在后背。
混乱中他瞥见女子胸牌——"晋阳兵工厂总工程师 林雪筠"。
"叮！
宿主完成首次危机事件，激活连续签到功能。
特别奖励：克虏伯75毫米野战炮设计图（1916型），己存入兵工厂档案室第二保险柜。
"耳畔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徐明洪突然发现怀中的设计图与自己毕业论文惊人相似。
林雪筠挣开他手臂时，沾满煤灰的脸庞浮现出病态嫣红："你知道刚才那箱图纸能造多少门山炮吗？
"暮色如铁，徐明洪望着女子踉跄奔向废墟的背影，突然听见遥远的汽笛声。
这是正太铁路的晚班车在鸣笛，钢铁的震颤顺着地皮传来，像这个古老国度微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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