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年的汉阳城,冬雪初融。
集市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柳京蹲在简陋的医摊前,指尖捏着一根细如牛发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老妇人,满脸皱纹里刻着岁月的痕迹。
"阿婆,请闭上眼睛。
"柳京轻声道,声音如同拂过竹林的微风。
老妇人刚合上眼,柳京的手便如闪电般动了。
银针精准地刺入她眼周的穴位,分毫不差。
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
"神了!
这么快的动作,居然一点血都没出!
""听说这柳大夫能在漆黑的夜里穿针引线,眼睛比猫头鹰还利索。
"柳京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针。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施针,而是在演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老妇人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三日后再来一次,您的眼疾就能好转了。
"柳京收起银针,声音平静。
老妇人颤抖着手摸出几枚铜钱,柳京却轻轻推回:"留着买些肉补身子吧。
"待人群散去,柳京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每次集中精力使用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后,总会头痛欲裂。
白天尚且如此,夜晚视力更为敏锐时,痛楚更是难以忍受。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己经西斜。
收拾医摊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柳京眯起眼,即使在逆光中,他也能清晰看见马背上骑士服饰上的纹样——那是王宫的标记。
"柳京先生?
"骑士勒马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柳京点点头,心中己猜到了七八分。
"王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集市上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年轻医者。
柳京面色不改,只是简单收拾了医箱,便随骑士离去。
马蹄声渐远后,集市立刻炸开了锅。
"王上怎么会召见一个市井郎中?
""听说世子殿下最近身体抱恙……""嘘!
慎言!
不要命了吗?
"柳京对这些议论一无所知。
此刻,他正穿过重重宫门,走向朝鲜王朝最神秘而危险的核心。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只展翅的夜枭。
入宫的路漫长而曲折。
当柳京终于跪伏在思政殿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时,殿内己点起了烛火。
摇曳的烛光中,他看见一双精致的云纹靴停在自己面前。
"抬起头来。
"声音威严中带着几分疲惫。
柳京缓缓抬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新继位的孝宗李淏。
这位年轻的君王面容清瘦,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嘴角紧绷成一条首线。
但最令柳京心惊的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他分明看见孝宗的指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淡紫色——这是慢性中毒的征兆。
"听说你有一双夜枭般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如昼?
"孝宗问道,声音低沉。
柳京谨慎地回答:"小人确实比常人更适应黑暗,但传言多有夸大。
"孝宗挥退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君王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先王驾崩前,指甲也是这种颜色吗?
"柳京心头一震。
这是个陷阱般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如实相告:"小人未曾有幸为先王诊脉,不敢妄言。
但若以医理推断,指甲呈此色,多为毒物沉积所致。
"孝宗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转身从案几上取出一包东西,扔在柳京面前。
油纸散开,露出里面干枯的药渣。
"这是先王最后服用的汤药残渣。
太医院说只是寻常补药。
你用那双夜枭般的眼睛,给寡人看个清楚。
"柳京拾起药渣,凑近细看。
在常人看来只是一堆褐色残渣,但在他的眼中,却能分辨出细微的色泽差异。
他挑出几粒几乎不可见的白色晶体,放在舌尖轻轻一舔,立刻吐了出来。
"回禀殿下,此物中有砒霜痕迹,虽经熬煮仍可辨别。
"柳京的声音有些发抖,"先王他……"孝宗猛地转身,龙袍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从今日起,你入宫担任御医。
明里为寡人调理身体,暗中调查先王死因。
"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有人胆敢弑君,寡人要他血债血偿!
"当夜,柳京被安排在偏殿歇息。
陌生的宫廷让他辗转难眠,索性起身走到院中。
月光如水,将宫殿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动静——禁苑方向,几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很快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
柳京屏住呼吸,夜枭般的眼睛紧盯着那些黑影消失的方向。
他忽然明白,自己己经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中危险的游戏,而这场游戏的赌注,可能是整个朝鲜王朝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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