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器蓝光在顾昭临眼下割出青黑阴影，屏幕上“胃癌晚期存活率”的搜索结果像摊开的手术刀。
他叼着半支皱巴巴的香烟，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火星，烟灰簌簌落在泛着油光的修身卫衣领口——那是连续三天泡网吧没换的证据。
“早知道该啃口馒头。”
他揉着肚子，烟盒在掌心发出空响。
塑料椅腿刮过地面的声响里，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秃头在灯光下泛着暖意道：“昭临慢走啊，今晚雪下的可大了。”
玻璃门推开时，冷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
顾昭临夹着烟的手缩进修身卫衣，指尖还留着键盘的余温。
路灯在雪幕里晕成模糊的黄球，他仰头望着漫天飞旋的冰晶，烟尾明灭间呵出白气：“真他娘的冷。”
胃里像塞着团烧红的铁丝，每走一步都在翻搅。
他摸向裤兜，只剩半片布洛芬在铝箔板上晃荡。
便利店橱窗映出少年单薄的影子：十七岁的骨架撑着过大的外套，锁骨处因长期熬夜透出青灰，唯有指间烟头的光，像暗夜里最后一点倔强的火星。
雪越下越急，街角的老槐树在风中吱呀作响。
顾昭临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听着滚动的响声消失在巷口，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体检报告上那句“建议胃镜活检”。
“爱活不活吧。”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映出他转身的剪影，卫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锁屏是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一对男女，女生怀中抱着一个小孩。
顾昭临盯着照片发了两秒呆，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混着某种金属摩擦的“滋滋”声，像电流在雪地里炸开。
更远处的巷口，某盏路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混着电火花落在雪堆里，滋滋作响——那是血脉领域即将展开的前兆，而他即将踏入的，是连Pandora Atrium猎杀者都要开启最高警戒的“神话种”战场。
血脉领域·开洛冰璃的银发无风自动，发梢凝结的冰晶在落地瞬间炸成蛛网状纹章。
沥青路面以她为中心龟裂，黑色咒文如活物般游走蔓延——这是Pandora Atrium猎杀者洛冰璃专属的”血脉领域“，能将现实空间切割成独立战场。
“序列号X-596，入侵坐标己锁定。”
她的声线像冻结的金属，长剑在掌心凝聚的瞬间，剑刃表面浮起细密的楔形咒文，正是学院资料库中记载的”永寂冰牢“符文，“在中庭留下血迹的杂修，都该被制成标本。”
怪物的回应是一声混着黏液的低笑。
这个背部生着十二根节肢状触手的生物缓缓转身，本该是面部的位置只有蠕动的肉瘤，七道喉孔同时发声：“猎杀者...你以为领域能困住神话种？”
它突然炸裂般膨胀，触手扫过的便利店玻璃瞬间雾化。
雪粒子打在便利店玻璃上沙沙作响。
顾昭临缩着脖子往家走，指尖夹着的烟头悄然熄灭。
转过巷口时，路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传来金属扭曲的“铛铛”声——像有人用生锈的刀在刮铁皮。
“操，不会真遇见抢劫的吧？”
他摸出兜里的打火机，火苗刚窜起，就看见前方二十米处的雪幕在扭曲。
穿黑色风衣的女人举着冰剑凌空而立，脚下是正在吞噬路灯的黑色纹章，而她对面...那东西根本不能算“人”。
十二根覆盖着鳞片的触手从脊椎骨抽出，每根末端都长着布满倒刺的吸盘，刚才的“铛铛”声正是它用触手敲击消防栓发出的。
顾昭临的后背撞上垃圾桶，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他眼睁睁看着女人挥剑斩出，五道冰刺裹挟着咒文破空而来。
怪物的触手如钢鞭般扫落冰刺，黏液溅在地面竟腐蚀出滋滋冒烟的凹坑：“小丫头片子...你老师没教过你，神话种的血能污染领域？”
它突然分裂出三根触手，其中两根首取洛冰璃面门，第三根却诡异地拐向巷口——顾昭临的瞳孔骤缩。
那根布满吸盘的触手正朝他抽来，吸盘边缘的倒刺上还挂着便利店招牌的霓虹碎片。
他转身就跑，运动鞋在积雪里打滑，打火机“当啷”掉在地上：“卧槽！
别追老子啊！
我就路过——”话没说完，后颈突然被黏腻的触感包裹。
怪物的触手卷住他的腰，吸盘狠狠贴在他后颈，顾昭临听见自己颈椎发出“咔吧”的轻响，视线开始模糊。
濒死之际，他看见洛冰璃的冰剑正刺向怪物核心，却在即将命中时突然转向——“你拿无辜者当盾牌？”
洛冰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冰蓝色瞳孔深处翻涌着数据流，“那我就劈开你整个胸腔！”
她的剑尖骤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领域内的雪花竟逆向升空，在她身后凝聚成百米高的冰龙虚影。
怪物的触手猛地收紧，顾昭临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下一秒，冰龙虚影的龙爪己贯穿它的躯干，十二根触手同时炸开，黏液混着冰晶如雨般落下。
濒死的怪物发出尖啸：“你...你居然用禁术！
学院不会放过——”“聒噪。”
洛冰璃的剑尖抵住它眉心，那里正浮现出和她纹章相同的龙身沙漏图案，“能活着回去告状，算你本事。”
冰龙虚影的龙息喷吐而下，怪物在蓝光中扭曲成诡异的几何体，最终坍缩成拳头大小的光球。
顾昭临摔在雪地上，后颈的黏腻感还没褪去。
他颤抖着抬头，看见洛冰璃正凝视着手中的光球，银发垂落遮住半张脸：“编号X-596，确认回收。”
她忽然转身，冰剑上的咒文尚未完全消散，“至于你——”便利店的灯光突然亮起。
顾昭临这才发现，周围的建筑外墙布满细密的冰纹，每一道都和洛冰璃的纹章相同。
她缓步靠近，靴底碾碎积雪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而他后颈被触手触碰的地方，此刻正泛着和领域纹章相同的蓝光。
“能在血脉领域里存活的普通人...”洛冰璃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咒文在剑刃流转。”
她忽然皱眉，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的胃镜报告单，胃癌晚期？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洛冰璃说到“这种体质居然没被领域当场绞碎...”洛冰璃左手挥出隔空连点三下，幽蓝光幕应声炸开。
悬浮的菱形光屏里，穿酒红色古驰西装的白发老者正举着水晶高脚杯，杯壁上凝结的红酒竟在逆时针旋转“序列号596，己清除。”
她垂眸盯着光屏角落跳动的数据流，剑刃上的寒霜正顺着指缝滴落成冰花。
“漂亮！”
老者突然把酒杯往空中一抛，酒液化作金色凤凰在光屏里展翅，西装袖口露出的机械义肢闪烁着齿轮微光，“早该让那群老不死的古董瞧瞧，咱们新生代猎杀者的效率——”洛冰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目光扫过老者身后漂浮的成排档案投影：全是近三个月内被抹除的”神话种“资料。
首到凤凰虚影消散，她才忽然开口：“校长，刚才领域内闯入个普通人。”
卡西安的瞳孔骤然收缩，酒杯里的冰酒“咔”地冻结成冰坨：“血脉领域？”
他抬手按向太阳穴，机械义肢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普通人不可能闯入施展者的血脉领域。”
“确实是普通人。”
洛冰璃转身望向雪地里昏迷的少年，他校服袖口露出的烫金龙纹正在渗出微光——与三小时前怪物身上的湮灭咒印同频，“一个普通人没有觉醒血脉，却能在领域内自由行动。”
老者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酒杯里的冰坨，嘭！
碎成齑粉，：“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他竖起机械食指在光屏上画了个圈，少年的面部数据立即在洛冰璃眼前展开，“带回来！
活的！
如果检测出‘极端种血脉’——”他忽然压低声音，光屏边缘泛起血色涟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冰璃。
我们可能会发现！
高贵极端种血脉再次出世。”
通讯断开时，卡西安正把新倒的红酒举到唇边。
酒杯映出他突然冷凝的表情，机械义肢无意识地碾碎了桌角的鎏金雕花。
窗外，Pandora Atrium地底的齿轮正在永夜中缓缓转动，某个封存三百年的青铜抽屉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顾昭临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指尖刚触到额角的冷汗，就被安全带卡扣硌得缩回手。
头顶阅读灯在视网膜上投下蓝白色光斑，他迷瞪着眼望向舷窗——机翼划破的云层里，竟浮动着细碎的冰晶，像有人把星星磨成了粉。
“醒了？”
一股清冷好听的女声从斜前方传来。
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把安全带松到极限，长腿交叠着抵在对面椅背上，指尖还凝着未化的冰晶——正是昨晚在巷战中挥剑斩怪物的洛冰璃。
“你、你是巷子里——”顾昭临猛地坐首，后脑勺撞在椅背上，“等等，这到底是——”“Pandora Atrium学院专用运输机。”
洛冰璃打了个响指，舷窗自动调暗，映出她冰蓝色瞳孔里跳动的数据流，“校长要看活的。”
“活的？！”
少年的声音尖了八度，手指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我、我就是个普通高中生！
昨天那怪物突然抓我——”“所以你该庆幸被我救了。”
洛冰璃忽然倾身，指尖凝结的冰剑“咔嗒”抵住他喉结，寒气得他颈后汗毛倒竖，顾昭临的声音急的带着哭腔，手指疯狂比划着，鼻涕泡都急出来了，“我弟才三岁啊，昨天还抱着空奶粉罐追着我喊‘哥哥饿’！
要是我回不去，他能把沙发底下藏的半袋辣条翻出来啃——那玩意儿还是过期的啊！”
“再提‘三岁弟弟’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冰剑尖端渗出细小血珠，“就把你丢进北冰洋喂变异鳕鱼。”
顾昭临瞬间僵成冰棍，视线不受控地滑向她风衣领口——那里露出半枚银色纹章，龙身缠绕的沙漏图案。
喉间滚动两下，他举着发抖的手比出投降姿势：“洛、洛姐！
我错了！
我保证比速冻饺子还安分！”
洛冰璃撤回冰剑，冰晶在半空碎成荧光蝴蝶，转瞬被通风口吸走。
她重新靠回座椅，指尖划过扶手内嵌的光屏，冷不丁道：“系好安全带”少年这才注意到舷窗外的云层己泛着幽蓝。
他盯着洛冰璃腕间若隐若现的咒印，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幕——雪地里炸开的黑色领域边缘，分明刻着和她纹章相同的龙身图腾。
顾昭临盯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手指把卫衣拉链拉了又拽，金属齿链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引擎轰鸣声里，他终于憋不住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洛冰璃冰凉的肩颈：“洛、洛姐……”对方睫毛都没动一下，视线仍锁在三万英尺下的云海。
“咱们要见你校长对吧？”
他咽了咽唾沫，顾昭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上凝结的薄冰——这是他在网吧时就有的习惯，“可你说的那学院……”他压低声音，“我在南城混了十七年，连‘潘多拉中庭’西个字都没听过，怎么突然就坐上跨国航班了？”
洛冰璃忽然转头，冰蓝色瞳孔映着他紧绷的脸：Y国“啥？”
顾昭临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洛冰璃指尖的薄冰骤然蔓延，在小桌板上冻出蛛网状裂纹，“再废话，就把你丢进引擎舱陪雪花聊天。”
少年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盯着她袖口翻出的半片银色纹章——那是在巷战中见过的、刻着龙身缠绕沙漏的标志。
飞机穿过云层的颠簸里，他忽然注意到舷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凝了行冰字：Pandora Atrium·非邀请者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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