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跪在泥泞里，指甲抠进青石板的裂缝。
太多血了。
爹的草鞋半埋在碎石堆里，鞋尖还沾着昨日新采的紫云藤汁液；娘的粗布围裙挂在断墙木刺上，像片枯败的落叶。
三天前的雨冲淡了血腥气，却冲不散他眼底那片猩红。
那日夕阳如血。
落霞山的悬崖上，他和爹娘正在采药。
爹用麻绳把他拴在腰上，粗糙的手掌拍打他后背：“臭小子抓紧些！
这株赤血参够换半袋灵米，给你娘扯块新布......”话音未落，天穹炸开一道惊雷。
两道光影破云而来，剑气激荡震碎山岩。
穿黑袍的修士甩出九枚骷髅头，咬住白袍人的护体金光：“交出赤血参，留你全尸！”
“魔道宵小也配谈条件？”
白袍人并指成剑，万千金芒如暴雨倾泻。
陆尘被爹按进岩缝。
碎石崩落如雨，娘扑过来护住他的头。
轰隆巨响中，他听见骨骼碎裂的闷响，温热的血顺着岩缝滴在脸上。
等他爬出废墟时，只剩半截染血的紫云藤，死死缠在爹娘交握的手上。
“尘儿...跑...”娘最后的口型凝固在唇边。
第西日黄昏，玄云宗的飞舟掠过天际。
陆尘蜷缩在茅屋阴影里，盯着掌心的青铜碎片。
这是从爹娘指缝抠出的物件，边缘刻着蝌蚪状符文，浸血后会浮现模糊星图。
破空声骤起。
灰袍老者踏剑落地，袖口玄云纹泛起青光。
陆尘认得这标记——每年秋收时，玄云宗外门弟子会来镇上征收“灵税”，爹娘总要连夜凑足三筐朱果。
“小子，可见过一柄血色飞剑？”
老者袖中爬出条碧绿小蛇，蛇信嘶嘶扫过他脖颈。
陆尘伏地叩首，青铜碎片贴着大腿发烫：“回仙长，不曾见过。”
“手伸出来。”
阴冷灵力钻入经脉，像毒蛇啃噬骨髓。
陆尘痛得抽搐，耳边响起嗤笑：“废灵根？
白费老夫一张测灵符！”
小蛇突然昂首嘶鸣，老者眯眼打量茅屋：“血腥味这么重...你杀的？”
“是山匪...”“撒谎！”
威压如山压下，陆尘口鼻溢血，“两个采药人，怎会身中‘玄阴指’？
说！
那魔修往哪逃了？”
茅草无风自动。
陆尘瞥见老者腰间玉牌裂纹——他在飞舟坠毁的修士尸体上见过类似伤痕。
“东北...往东北去了！”
他指向与星图相反的方向。
老者御剑腾空，甩袖抛来块碎银：“赏你的，管好舌头。”
银块落地化作黑烟，竟是蚀骨毒蛊！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碎片骤然发烫，毒蛊如雪遇烈阳般消融。
陆尘攥紧碎片，眼底映出飞舟远去的青光。
深夜，陆尘点燃茅屋。
火舌吞没爹娘的草席，也吞掉所有可能暴露青铜碎片的痕迹。
他跪在焦土前磕了三个头，背上药篓走进深山——篓底藏着半本《百草经》，娘总在油灯下教他辨认药性。
“尘儿你看，鬼脸菇的伞盖有毒，但根茎能解蛇毒...”“若是遇到修士斗法，切记躲开灵力波动...”林间传来狼嚎。
陆尘握紧柴刀，突然听见打斗声。
循声摸到山涧，只见青阳子正与黑袍修士对峙——正是当日争夺赤血参的魔修！
“把秘境钥匙交出来！”
青阳子祭出铜镜，镜光灼得黑袍人皮肉焦黑，“区区炼气五层也敢跟踪老夫？”
“钥匙早被玄云宗老狗抢走，你截我有何用！”
黑袍人喷出血雾，化作血遁术消失。
青阳子冷笑转身，瞳孔骤缩。
陆尘僵在原地——他踩断了枯枝！
“凡人？”
青阳子神识扫过，突然盯住他怀中青铜碎片，“这是...天机阁的星纹？！”
威压如潮涌来，陆尘被无形大手掐住咽喉：“小友，把碎片给我，老夫收你为徒可好？”
碎片突然震颤。
青阳子袖中铜镜炸裂，反噬之力让他喷出口鲜血。
陆尘趁机挥刀劈下，却被护体灵气震飞。
“蝼蚁安敢！”
青阳子掐诀念咒，地面钻出藤蔓缠住少年脚踝，“待我搜魂...”剧痛袭来的刹那，青铜碎片爆发出璀璨星芒。
陆尘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青阳子惊骇的脸，以及碎片上流转的十二道星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