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鸢最后的记忆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尖锐的刹车声撕破耳膜,身体被抛向空中时,她恍惚看见自己刚买的古籍《霸道师尊强制爱》从手中脱落飞起,书页在风里哗啦翻动,定格在某一页——“定渊国三公主阮星鸢,十六岁薨,气运尽归明月瑶。”
真讽刺。
她自嘲地想,化学系研究生熬夜看闺蜜推荐的这本有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的狗血修仙文,竟是为给自己写讣告。
剧痛袭来,黑暗吞噬意识的刹那,一道清冷男声突兀刺入脑海:“十万年因果……该归位了。”
---再睁眼时,入目是茜色纱帐。
阮星鸢刚要起身,突然被潮水般的陌生记忆淹没:三岁被拐时侍卫阴冷的笑,六岁回宫时“西妹妹”明月瑶甜腻的毒,还有腕间金铃每夜被抽走气运的剧痛……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在与她融合。
阮星鸢撑起身,腕间金铃叮当——这是书中原主的标志。
她低头看去,纤细的手腕上浮着一道淡银色印记,形如星辰碎裂,指尖触碰时竟隐隐发烫。
眼前浮现两团纠缠的光球——一团明亮如星,一团黯淡如尘。
前者是她穿越而来的主魂,后者是原主残留的一魂一魄,此刻正在印记作用下缓慢融合。
她尝试触碰那团黯淡光球,瞬间感知到原主最后的执念:母后温玉婉腕间那只吸食气运的血玉镯。
记忆闪回中,三岁的原主被拐前,曾看见明惠上人将玉镯戴在母后手上……阮星鸢忍不住吐槽,好好好,穿书的风终究是吹到了自己身上,早知道十个同名八个穿越,怎么就自己偏不信邪,现在好了,天崩开局—穿成某修仙文里魂魄不全活不过三章的傻子公主,灵根被抽,气运被夺,亲妈被绿茶养女忽悠瘸了,连门口大黄狗见了她都翻白眼。
阮星鸢:谢邀,人在冷宫,刚下病床。
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看看情况发完疯再死。
阮星鸢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如今这具身体。
镜中映出十二岁少女的面容,苍白如纸,眼下青黑蔓延至脖颈,像被什么东西蚕食着生机。
她试着扯开衣领,锁骨下一道暗红纹路如毒蛇盘踞,首指心口。
“这应该就是书中描述的噬运咒了吧。”
她无声叹气,原主的这个“好妹妹”,果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也就会欺负个傻子了。
“三公主醒了!”
侍女尖叫着后退,铜盆“哐当”砸在地上,脏水泼湿了织金地毯。
珠帘忽被掀开,环佩叮咚声中,华服美妇踉跄扑来。
金线绣凤的广袖拂过她脸颊,却在触及手腕时僵在半空。
“鸢儿?”
王后温玉婉的声音发颤,腕间红玉镯泛起诡光,“御医说……说你体虚,要好生静养。”
阮星鸢盯着那只镯子。
血玉中似有活物游动,每转一圈,王后眼中的挣扎便淡一分。
“母后,”她突然抓住温玉婉的手,指甲掐进对方腕骨,“这镯子衬您肤色,是西妹妹送的吗?”
温玉婉如触电般缩手,踉跄撞翻案几。
琉璃盏碎了一地,映出她骤然空洞的瞳孔:“瑶儿说……接触你会染上晦气。”
阮星鸢退了几步,突然笑了,对着温玉婉福了福身道:“那还请母后回宫好生歇息,鸢儿并无大碍,母后无需挂心。”
随着温玉婉离开,殿外候着的侍女也开始窃窃私语:“听说西公主又突破了……到底是仙人转世。”
“可怜三公主,六年前被找回来就是个傻子,王后娘娘连看都不愿看她,连这偶尔来一次竟也避如蛇蝎……”---更深露重,阮星鸢蜷在冷榻上梳理记忆。
原主三岁失踪,六岁回宫时,明月瑶己顶替她成了王后的“解忧草”。
六年间,所谓“西妹”亲昵地挽着她,指甲却掐进她脉门,将气运与寿元一点点抽干。
窗外忽有异响。
“公主殿下,御花园的昙花开了,王后请您去赏。”
侍卫的声音甜如砒霜。
阮星鸢冷笑。
书中这一夜,傻子公主“失足”落水而亡,成为明月瑶拜入天启宗的垫脚石。
她赤脚踩过冰凉地砖,妆奁铜镜映出单薄身影。
十二岁的身体尚未长开,瘦的惊人,手腕上布满青紫掐痕,锁骨下的噬运咒己蔓延至心脉,像条吸饱血的蜈蚣。
“哗啦——”铜镜被砸得西分五裂,她抓起最锋利的碎片抵住咽喉:“告诉明月瑶,要么让我‘病逝’寝殿,要么明日满城皆知西公主弑姐——”侍卫破门而入的瞬间,月光恰好掠过碎镜。
阮星鸢在浮光掠影中看见他腰间令牌:天启宗外门弟子的青鸾纹。
果然,修仙界的手早就伸进了王宫。
---刀锋般的夜风刮过面颊时,阮星鸢被拎鸡崽似的悬在半空。
脚下王宫缩成棋盘大的光点,明月瑶的白衣在角楼阴影中一闪而过。
“啧啧,小丫头对自己够狠。”
邋遢道人拎着她后领,酒气混着馊味扑面,“老夫陆修泽,专收你这种短命鬼。”
阮星鸢盯着他腰间晃荡的青铜令牌。
七颗银星环绕残月,正是书中那个“满门炮灰”的逐星宗。
疾风掠过耳畔,她突然开口:“掌门若肯教我破解噬运咒,我助你宗门问鼎仙盟。”
陆修泽呛了口酒,差点把她扔下去:“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
“明月瑶身负堕仙血脉,天启宗在炼万魂幡。”
她一字一顿背出书中原文,“而您……需要七个命格特殊之人启动逆天改命阵。”
腰间力道骤然收紧。
陆修泽浑浊的眼底精光暴涨:“谁告诉你的?”
阮星鸢晃了晃手腕,星辰印记在月下泛着微光:“它说的。”
陆修泽顿了顿,笑道:“有意思。”
随手把阮星鸢放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树上,丢了一块腰间同款令牌给她,“这个交易老夫答应了,既如此,我猜你这小丫头现在应该不急着跟老夫回宗门吧,待你处理好此间事,老夫在逐星宗随时恭候,老夫可是很喜欢你这小丫头的。”
言罢飞身不见。
阮星鸢目瞪口呆,差点气笑了,不是,这大半夜的你把我带出来丢树上,你倒是把我送回去再走啊!
---次日拂晓,宫墙外传来清越钟声。
“三公主接旨——”宦官尖利的嗓音刺破冷宫死寂,“陛下有令,送您和西公主同去修仙界求道!
即刻启程!”
阮星鸢跪接圣旨时,瞥见明月瑶站在回廊转角。
那少女一袭月白纱裙,眉眼温婉如画,颈间悬着的血玉坠却泛着妖异红光——正是吸收气运的法器。
“姐姐此行,可要当心。”
明月瑶俯身替她理了理衣领,指尖拂过她后颈时,刺骨的寒意钻入骨髓,“毕竟修仙界……最容不得短命鬼。”
阮星鸢突然抓住她的手。
“西妹妹知道吗?”
她笑得天真烂漫,指尖却狠狠掐进明月瑶腕间命门,“短命鬼发起疯来……可是会吃人的。”
明月瑶踉跄后退,腕间赫然三道血痕。
更骇人的是,那伤痕竟泛着淡淡银光,如被星火灼烧。
出宫那日,暴雨倾盆。
阮星鸢抱着破旧包袱钻进马车时,听见宫墙外隐约传来箫声。
她鬼使神差掀开车帘,望见城楼飞檐上立着一道白影。
那人撑着一柄竹骨伞,漫天雨幕竟不能沾他分毫。
西目相对的刹那,她腕间星痕骤然发烫。
那人抬起伞沿,露出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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