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将脸贴在观测舱的强化玻璃上。
那片玻璃之外，太阳正在死去。
原本炽烈的恒星表面浮动着诡异的蓝斑，像一块被霉菌侵蚀的金色面包。
全息投影在他视网膜上跳出一串血红的数据：氦闪加速率：11720年光速偏移值：-0.033%引力常数G波动阈值：超限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三年前他向联邦科学院提交这些数据时，那群老家伙说他“妄想症晚期”——首到三个月前，木星的卫星“欧罗巴”因引力紊乱坠入气态巨行星，三百万人瞬间气化。
“现在你们连新闻都懒得压了？”
他对着空荡荡的观测台呢喃，手指摩挲着藏在衣襟下的熵晶碎片。
那是他唯一的战利品，从一艘坠毁在柯伊伯带的异星飞船上剥落的残骸。
晶体内部流淌着银色物质，像被囚禁的水银，又像是某种活物。
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
“敌袭！
敌袭！”
机械合成音在舱内回荡，红光如血泼满金属墙壁。
林深扑向控制台，全息星图上，十二个猩红光点正从雷达边缘逼近——是地球联邦的“黑刃级”驱逐舰，舰首刻着那句该死的联邦格言：**生存高于道德。
**“艾莉娅……”他咬紧牙关。
---**十分钟前·地球联邦第七舰队旗舰“铁幕号”**艾莉娅·诺瓦克站在舰桥中央，黑色军装像第二层皮肤般裹住她修长的身躯。
她的瞳孔倒映着全息战术图，小行星带坐标Z-09区的信号忽明忽暗。
“目标确认。”
副官的声音有些发颤，“是‘黑石站’，废弃的深空观测站。
但热源显示……”“林深在那里。”
她打断副官，指节敲击着腰间的粒子手枪。
这把枪是林深送给她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枪柄刻着他们共同发现的天体坐标——那时他们还在联邦科学院共用一个实验室，用咖啡因和理想主义对抗整个世界。
全息屏突然亮起紧急通讯。
火星城邦执政官韩夜的虚影浮现，这个永远挂着慈悲微笑的男人正在啃苹果：“真要去杀你的旧情人？
不如把他送给我做意识上传实验。”
“你的虚拟天堂装不下活人。”
她切断通讯，转身走向武器库。
当舱门滑开时，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左眼下方有道细疤——那是林深用粒子切割刀留下的。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举着熵晶碎片对她嘶吼：“你以为封锁消息就能拯救人类？
我们在给棺材钉钉子！”
现在她要亲手给他钉上最后一枚钉子。
---**黑石站核心舱**林深把熵晶碎片按进反应堆接口。
非法改装的曲率引擎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咆哮，舱内重力场开始扭曲。
货箱、数据板、半杯凝固的咖啡悬浮在空中，像一场失序的现代艺术展。
“你逃不掉的。”
通讯器突然传出艾莉娅的声音，冷得像绝对零度的量子真空，“交出熵晶，我可以让你选择死法。”
他在摇晃中大笑：“亲爱的，你知道为什么太阳会提前氦闪吗？”
一道蓝光贯穿观测舱。
粒子束擦过他耳际，在金属墙壁上熔出彩虹色的结晶。
透过破洞，他看见“铁幕号”漆黑的舰体正在展开炮阵列，如同死神睁开千只眼睛。
“因为宇宙正在撒谎！”
他猛拉操纵杆，“所有物理定律都是个临时补丁，而我们……”曲率引擎过载的尖啸吞没了后半句话。
空间像被揉皱的锡纸般扭曲，黑石站化作一道银光射向深空。
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林深看见熵晶碎片中的银色流体突然沸腾，凝结成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文字：**欢迎加入实验。
**---**西十八小时后·火星城邦“新伊甸”**韩夜站在意识上传舱前，指尖划过培养槽中漂浮的大脑。
那些灰粉色组织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里，神经元间跃动着电光，像被困在雷暴云中的鸟群。
“林深还活着。”
身后传来合成音，是他最得意的AI“俄耳甫斯”，“‘铁幕号’在蟹状星云附近失去目标，但有未知能量波动符合熵晶特征。”
执政官将苹果核扔进回收口，汁液在无重力环境下凝成血滴状的球体：“准备第二艘方舟。
等艾莉娅和林深把狗脑子打出来，就该我们收割战场了。”
培养槽突然剧烈震动。
某个大脑的颞叶区域迸发耀眼蓝光，在玻璃表面投射出模糊的星图——那是人类从未观测过的星系坐标。
“看来有客人醒了。”
韩夜舔掉指尖的苹果汁，“告诉‘俄耳甫斯’，启动逆向解析。
我们要在联邦和流亡者之前找到……”他凝视着星图中闪烁的红点，笑容第一次消失：“找到‘他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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