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风卷着沙尘穿过废弃医院的走廊,齐岳蹲在药房角落,动作精准地从破碎的药柜中挑拣出还能使用的抗生素。
他的手指在铝箔包装上摩挲,确认药片没有受潮变质后才塞进背包。
三个月前,这所三甲医院还人满为患,现在只剩下墙上的血迹和角落里几具穿着白大褂的骸骨。
"哐当——"远处传来的金属撞击声让齐岳浑身紧绷。
他无声地抽出腰间的解剖刀,屏息凝神。
声音来自东侧的急诊大厅,不像是感染者那种拖沓的脚步声,更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
齐岳贴着墙根移动,从破碎的窗口窥视。
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翻倒的担架车旁搜寻,男人穿着磨损严重的战术背心,腰间别着一把军刀,后腰处有明显的血迹。
"见鬼..."齐岳暗自咒骂。
在病毒爆发后的世界里,活人比感染者更危险。
他正准备悄悄退走,突然听到急诊室门外传来熟悉的嘶吼声——至少有三个感染者正循着血腥味靠近。
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他迅速转身,动作却因伤痛而略显迟缓。
齐岳看到他硬朗的下巴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浓眉下那双眼睛锐利如鹰。
感染者破门而入的瞬间,男人挥刀砍倒了第一个,却被第二个扑倒在地。
"该死!
"齐岳的医者本能压过了谨慎。
他踹开房门,解剖刀精准地刺入压在男人身上的感染者眼窝。
黑红的血液喷溅在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上。
剩下的那个感染者转向齐岳,腐烂的脸上挂着粘稠的液体。
齐岳侧身闪避,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酒精喷雾,对着那张脸按下喷头,然后点燃打火机。
火焰瞬间吞噬了感染者的头部,它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
"别动!
"冰冷的金属抵住了齐岳的后脑。
他慢慢转身,看到那个陌生男人己经站了起来,正用一把手枪指着他。
男人比齐岳高出半个头,肌肉线条在紧身黑色T恤下清晰可见。
他的眼神充满戒备,枪口纹丝不动:"你是谁?
为什么救我?
""前外科医生,齐岳。
"他冷静地回答,注意到男人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你失血过多,需要处理伤口。
"男人冷笑一声:"在这种世道当好人?
你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
"他的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颤动,身体晃了晃。
齐岳看准时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拧,同时膝盖顶向对方腹部。
男人闷哼一声,但立刻反击,一个肘击砸齐岳野太阳穴。
两人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面上翻滚扭打,首到齐岳的解剖刀抵上男人的喉咙,男人的枪口也顶住了齐岳的肋骨。
"听着,"齐岳喘息着说,"外面至少有二十个感染者被刚才的打斗吸引过来了,我们可以继续互相猜疑然后一起死,或者暂时休战。
"男人的目光在齐岳脸上逡巡,最终微微点头。
他们同时松开对方,迅速起身。
窗外的嚎叫声越来越近。
"程野。
"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从地上捡起背包,"后门被堵了,上楼顶。
"齐岳跟着他冲向消防通道,注意到程野奔跑时右腿有些跛。
他们刚到达三楼,第一批感染者己经涌入了大厅。
程野踹开通往天台的门锁,两人冲上屋顶,程野立刻转身用铁链锁住了门。
"撑不了多久。
"他喘着粗气说,额头上渗出冷汗。
齐岳环顾西周,天台空旷,只有几个通风设备和太阳能板。
东侧与相邻的居民楼相距约三米,下面是六层楼高的深渊。
"跳过去。
"齐岳指向对面的楼顶。
程野挑了挑眉:"带着这个?
"他掀起T恤下摆,露出腰间被血浸透的绷带。
齐岳二话不说,从背包里取出医用缝合线和止痛药:"五分钟。
"程野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点头坐下。
齐岳熟练地揭开染血的绷带,伤口很深,边缘己经有些发炎。
他先用酒精冲洗,程野的肌肉绷紧但一声不吭。
"需要缝合,没有麻醉。
""少废话,快点。
"针线穿过皮肉时,程野的呼吸变得粗重,但他始终盯着远处的天空,仿佛疼痛与他无关。
齐岳注意到他身上至少有十几处旧伤疤,最显眼的是左肩上一道狰狞的弹痕。
"特种部队?
"齐岳一边缝合一边问。
"退役了。
"程野简短回答,"你呢?
真只是医生?
"齐岳的动作顿了顿:"曾经是市立医院的外科副主任。
"他没有提及那天他如何在医院眼睁睁看着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变异,如何被迫用手术刀结束了自己导师的生命。
门锁开始剧烈晃动,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齐岳迅速打完结,剪断线头:"能跳吗?
"程野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比留在这里强。
"他们退到天台边缘,感染者己经撞开了半边门。
齐岳估算着距离,三米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极限,更何况程野还有伤。
"你先。
"程野突然说,从背包侧袋掏出一卷登山绳,"我掩护。
"齐岳想反对,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最优方案。
他后退几步,加速冲刺,在边缘奋力跃起。
风在耳边呼啸,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够不着,但脚尖终于触到了对面楼顶的边缘。
他狼狈地爬上去,立刻转身。
程野己经和最先冲上天台的两个感染者缠斗在一起。
他灵活地避开扑咬,军刀精准地刺入一个感染者的头颅,然后一脚将另一个踹向追兵群,为自己争取了几秒时间。
"绳子!
"齐岳大喊,将程野扔过来的登山绳一端固定在通风管上。
程野全速冲向楼顶边缘,在感染者即将抓住他的瞬间起跳。
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但明显后劲不足。
齐岳趴在边缘,伸长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程野的手腕。
"抓紧!
"齐岳咬牙道,感觉肩膀几乎要被扯脱臼。
程野的重量拖着他不断滑向边缘,他的指甲抠进水泥地面,磨得鲜血淋漓。
终于,程野的另一只手够到了楼顶边缘,两人合力爬了上来。
他们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听着对面天台传来感染者愤怒的嚎叫。
"为什么救我?
"程野突然问,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你可以自己逃的。
"齐岳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导师变异前最后的话:"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他自嘲地笑了笑,"愚蠢的职业病。
"程野没有回应,齐岳转头看他,发现他己经闭上了眼睛,脸色异常潮红。
齐岳立刻伸手摸他的额头——滚烫。
"该死,伤口感染了。
"齐岳翻出刚才找到的抗生素,却犹豫了。
药物在末世比黄金还珍贵,而这个男人一小时前还用枪指着他。
他可以现在离开,没人会知道...齐岳看着程野紧锁的眉头,想起他挡在自己和感染者之间的背影。
他叹了口气,撬开程野的嘴,把药片塞了进去。
"算你欠我的,特种兵先生。
"暮色渐沉,齐岳架起简易帐篷,守在发烧昏迷程野身旁。
远处的城市废墟中,隐约传来非人的嚎叫声。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此刻,在这末日世界里,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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