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老宅的夜,总带着股呛人的窑火气。
我蜷在雕花拔步床上,听着更漏声,数窗外飘过的白灯笼。
嫁进裴家三年,这宅子仍像一头伏在暗处的兽,每一块青砖都渗着阴冷。
裴砚推门进来时,指尖还沾着瓷泥。
他披着月色走到床前,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知夏,今日窑里出了尊美人瓶,釉色比你还艳。”
我装作羞涩垂头,余光瞥见他袖口一抹暗红,是血,还是朱砂?
三更梆子响,裴砚忽然抽搐着掐住自己喉咙。
他眼球凸起,喉管发出“咯咯”怪响,整个人滚到地上蜷成虾米。
我赤脚下床,踩住他痉挛的手腕:“夫君又梦魇了?”
这是第七次,自那日我在他茶盏里混入坟头土与尸油,他夜夜都会被看不见的东西扼住咽喉。
“有……有东西在啃我的骨头……”裴砚涕泪横流地抱住我的“知夏,明日陪我去庙里求符可好?”
我抚过他颤抖的脊背,指尖在他第三节脊椎处稍顿。
姐姐的骨头就是从这里抽的。
“好呀。”
我笑得温柔,袖中银针悄然刺入他后颈昏睡穴。
窗外忽有瓷片碎裂声。
回廊尽头那尊等人高的嫁衣瓷偶,不知何时转向了卧房。
月光淌过她描金的盖头,我看见盖头下本该是空白的面庞,竟浮出我的五官。
瓷偶的朱唇翕张,一滴血泪坠地成珠。
1裴家祠堂供着一尊裂釉的弥勒佛。
佛肚里塞满黄符,每张都写着女子的名字与生辰。
我踮脚去够最上层那张泛黑的符纸时,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笑声。
“砚儿媳妇,这是在找什么?”
裴老夫人拄着蛇头杖站在门槛外,满头银簪映得脸如尸白。
她脚边蹲着只赤瞳火鼠,正冲我龇出尖牙。
“给夫君求个平安符。”
我晃了晃手中黄纸,符上“林知秋”三字早已被汗浸糊。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盯着我腕间姐姐留给我的玉镯。
火鼠突然尖叫着扑来,在我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畜生认主。”
老夫人用杖头挑起火鼠,“就像窑里的瓷,沾了谁的血,就认谁的魂。”
当夜裴砚高烧呓语,不断喊着“放我出去”。
我掀开他寝衣,见他胸口处浮现出青花缠枝纹。
子时,我跟着更夫摸进西跨院。
荒废的戏台下埋着十八口陶瓮,每口瓮中都塞着一具蜷缩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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