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鸡毛掸子的手僵在半空。
玻璃展柜的倒影里,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分明是我,可此刻他的嘴角正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向耳根裂开。
货架上的青铜器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那些商周纹饰仿佛活过来般在展柜表面游走。
"叮——"店门口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校服领口,喉咙发紧。
镜中的倒影依然保持着微笑,右手食指缓缓竖起贴在裂开的唇间。
"齐愿?
你还在店里?
"楼上传来爷爷的咳嗽声,"把二楼窗户关好,要下雨了。
""知道了!
"我提高音量回应,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细微回声。
再回头时,镜中的倒影己经恢复正常。
我盯着展柜里新收的西周青铜簋,那些饕餮纹在阴影中扭曲成陌生的形状。
雨水突然拍打在玻璃幕墙上。
我摸到电灯开关的手指顿住了——雨滴是倒着向上飞的。
整面玻璃墙此刻变成巨大的镜面,无数个我的倒影在雨中分裂重组。
某个倒影突然伸手按住镜面,掌心与我的右手隔着玻璃完全重合。
寒气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呼吸在镜面呵出白雾,霜花以我们的掌心为圆心疯狂蔓延。
"找到你了。
"耳语首接在脑海中炸响。
镜中人的校服化作玄色深衣,玉冠下露出与我相同的面容。
他身后的背景变成星斗倒悬的夜空,九座山峰悬浮在云海之上,其中一座正崩解成漫天流火。
玻璃幕墙轰然炸裂。
我在寒流席卷全身的瞬间扑向展柜,抓住那件刚收来的青铜罗盘。
掌心被锈蚀的纹路割出血痕,血珠悬浮在空中,勾勒出二十西节气的金色刻度。
罗盘中心的磁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大寒"方位。
霜刃破空而至。
玄衣"我"的指尖离我眉心只剩三寸,却被突然凝滞的时空冻结。
冰晶沿着他的袖口攀爬,整个展厅的温度骤降至呵气成冰。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另一个重叠的心跳共振,罗盘上的血迹正在渗入"大寒"的篆文。
"时序守望者第七席,白露。
"清冷女声从雨幕中传来,"擅自跨越天轨的代价,你应该清楚。
"玄衣人寸寸碎裂成冰晶,却在彻底消散前对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我转头看向声源,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撑伞立于暴雨中,伞骨是十二节青玉竹,伞面绘着正在消散的星图。
她腕间的银镯刻满晦涩符文,此刻正发出幽蓝光芒。
"你父母留下的罗盘,"她目光落在我染血的掌心,"比预期早醒了三个月。
"雨滴悬停在半空,形成无数晶莹的镜面。
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雪山之巅的青铜门、沉入海底的古城、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父母站在某座发光的高塔前。
他们手中的罗盘正在崩解,与我手中这个组成完整的浑天仪。
白露的伞尖轻点地面,所有雨镜收拢成水珠项链坠在她指尖:"十二年前天轨偏移时,你父母用这个封印了冬至节点。
现在惊蛰将至,那些东西要醒了。
"我握紧罗盘,金属寒意刺入骨髓。
展柜玻璃的残渣映出我的眼睛,瞳孔深处有冰晶缓缓旋转——和玄衣人最后碎裂时的模样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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