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雨气像一条阴冷滑腻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蛮横地钻进了刘珹的鼻腔。
他脚步踉跄,仿佛狂风中的残叶一般,狼狈不堪地撞开了那扇早己腐朽不堪的破庙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扬起一片尘土和木屑。
刘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稳了身形。
然而,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右肩上的箭伤再次受到牵扯,原本己经止住血的伤口瞬间崩裂开来。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迅速在他那件青灰色的道袍上晕染出一朵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花朵。
与此同时,身后追兵们的呼喝声穿透重重雨幕,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那些声音既尖锐又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要将刘珹生吞活剥。
这阵呼喝声惊得檐下的一串寒鸦慌乱飞起,它们扑棱着翅膀,嘎嘎乱叫着冲向阴沉的天空,仿佛也被这紧张恐怖的气氛所惊吓。
“苍天己死……”刘珹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紧紧攥住怀中那封染满鲜血的密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他的耳中。
他猛地抬头,只见头顶上方的瓦片不知何时竟然轻轻颤动起来。
刹那间,十三道寒光如同闪电划破夜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屋顶疾射而下。
刘珹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就地一个翻滚。
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他藏于袖中的短剑仓促之间堪堪架住了其中三枚透骨钉。
然而,还未等他松一口气,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柄油纸伞。
那伞面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在空中优雅地翻转舞动。
眨眼之间,便将其余的暗器尽数兜入其中。
紧接着,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刘珹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一袭青衫,衣袖宽大如云,随风轻轻拂动。
而那人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白玉莲台,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好俊的燕回身法。”
来人的嗓音清澈悦耳,犹如黄莺出谷、山泉叮咚,清脆动听却又不失沉稳。
只是,话语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可惜杀气太重。”
话音未落,追兵己至门前。
刘珹正要提醒,却见那人左手结莲花印,雨幕中的水珠突然凝成冰棱。
凄厉惨叫骤然响起,又在半途戛然而止——十二具尸体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冻结在原地,冰晶从七窍蔓延至全身,在雷光中折射出妖异的蓝。
"你是方松。
"刘珹盯着他袖口金线绣的九瓣莲纹,"朝廷悬赏十万两的...""圣教需要新鲜的血液。
"方松收起油纸伞,火光忽明忽暗地舔舐他眉心的朱砂印,"特别是像刘道长这样,全家被东厂屠尽却还能带着《玄机策》逃出金陵城的...活死人。
"刘珹瞳孔骤缩。
怀中的密信突然发烫,烫得他想起昨夜子时,自己在义庄棺材里醒来的场景。
那些覆着白布的尸体,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枯手,还有耳畔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圣火不灭,莲开九转。
"方松的指尖按在他流血的肩头,温热触感中突然窜入一丝阴寒,"令尊临终前用七星锁命阵保你魂魄不散,不就是为了此刻么?
"剧痛从伤口炸开,刘珹低头看见皮肤下凸起的青黑色血管正扭结成莲茎形状。
雨声里混进了铃铛响,远处隐约有盏盏白灯笼飘近,抬轿的教众赤足踩过水洼,溅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细小的火苗。
"子时三刻,阴极阳生。
"方松将一枚莲子塞进他渗血的掌心,"该去圣坛见证真正的...涅槃重生。
"轿帘垂落的瞬间,刘珹瞥见追兵尸体上的冰壳正在融化。
那些人的天灵盖不知何时被掀开,颅腔里开出一簇簇血色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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