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亿万根淬毒的钢针倾泻而下,将霓虹灯牌扎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江晦把烟蒂按在生锈的消防栓上,滋啦一声,烧焦的滤嘴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
他仰头望着"幸福快餐店"猩红色的招牌,LED灯管接触不良,把"幸福"二字闪成"辛尸",最后定格在"辛户"——像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手机在风衣内袋震第三遍时,他终于用犬齿咬开手套,露出青灰色指尖。
屏幕裂痕间渗出幽蓝液体,在雨幕中拼出DAM的荆棘门徽章。
"认知稳定剂在巷口第三个垃圾桶。
"林镜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你还有十九分三十七秒。
""真贴心。
"江晦踹开锈蚀的铁皮桶,惊飞一群食腐的乌鸦。
它们猩红的眼珠倒映着银色金属箱上的编码——D-0997,他的收容编号。
箱子里躺着三支针剂,幽蓝液体在雨中泛着鬼火般的磷光。
他捏起一支对着路灯端详,玻璃管壁突然浮现血管状纹路,某种活物般的东西在液体里游动。
当针尖抵住腕部凸起的青紫色静脉时,耳机里传来尖锐的警报。
"首接注射会烧穿你的海马体!
"林镜的键盘声密集如雨,"需要静脉缓释…"噗!
针管推到底的瞬间,江晦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
耳鸣撕开现实,视网膜炸开噪点雪花。
他看见暴雨中的青铜巨门,锁链上挂满滴血的眼球;看见无面神像的掌心托着自己腐烂的心脏;最后是妹妹小晚举着蜡烛回头,烛泪在她手背烫出月牙形疤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江晦!
"林镜的厉喝刺破幻觉。
空针管摔在积水里,药剂混着黑血从指缝滴落。
江晦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皮肤下有蚯蚓状的凸起游走:"建议研发部加薄荷味,像在喝尸油。
"玻璃爆裂声打断他的调侃。
穿黄色制服的外卖员撞碎橱窗跌进雨幕,保温箱翻倒时滚出十几个餐盒。
印着笑脸logo的包装袋在积水中漂浮,像一群咧着嘴的浮尸。
"第几个了?
"江晦踩着血水走近。
他的影子在霓虹灯下扭曲成多足怪物,缠住外卖员抽搐的躯体。
那人突然180度扭过头,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裂到耳根的嘴角淌下沥青状黏液:"您的外卖…请…五星好评…"他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肉撕裂的黏腻。
江晦蹲下身,指甲挑开黏连的包装膜。
半颗人类臼齿卡在米粒间,牙根处粘着断裂的神经束。
米粒在雨水中膨胀成惨白的蛆虫,在指腹下疯狂扭动。
"米没煮熟。
"他碾碎蛆虫,黏液在手套上腐蚀出焦痕,"建议用高压锅…"话音未落,外卖员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
蛆虫从颅腔喷涌而出,在空中扭结成一张三米宽的笑脸。
江晦急速后仰,仍被几滴腐液溅到风衣下摆,羊毛面料立刻碳化成灰。
"污染浓度487%!
"林镜的警告混着警报声炸响,"立即注射第二支…"江晦扯下耳机扔进下水道,金属外壳在酸液中滋滋冒烟。
他摸出Zippo打火机,砂轮擦出的火苗窜起半尺高的幽蓝。
这是小晚十八岁生日送的礼物,铰链处刻着"J&X"的花体字母,火焰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黑雾。
推开快餐店玻璃门的刹那,铜铃发出垂死病人般的呻吟。
暖黄色灯光下,八张塑料方桌坐满食客,他们以完全同步的频率咀嚼着。
最前排的老太太用牙床研磨瓷勺,金属刮擦骨头的声响让江晦后槽牙发酸;穿校服的少女将眼球浸入酱汁,吮吸时发出湿漉漉的叹息。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正在记账,圆珠笔尖刮破纸面,渗出的却是黑红色黏液。
察觉到视线,她的头颅突然向上拉伸,脖颈像橡皮泥般延展到三米长,吊扇叶片削断几缕干枯的头发。
"客人…扫码点餐…"裂开的嘴唇一张一合,蛆虫从牙龈簌簌掉落,在账本上扭成"欢迎光临"的字样。
江晦的胃袋突然剧烈抽搐。
这不是恐惧,是饥饿——某种源自细胞深处的、对暴食的原始渴望。
他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尖利的犬齿,指节在风衣口袋碰到冰冷的金属。
那是DAM配发的记忆删除枪,此刻却重若千钧。
后厨的油腻布帘无风自动,三十七把菜刀悬浮在半空,正在肢解传送带上的肉块。
戴着厨师帽的臃肿身影背对他,围裙下伸出十六条章鱼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卷着颗鲜活心脏。
挂在钩架上的半具尸体突然抽搐,肠子垂落在江晦肩头,尚存余温的十二指肠还在缓缓蠕动。
"老板。
"江晦敲了敲案板,指节与骨头相撞发出闷响,"我的卤肉饭不要蒜。
"怪物缓缓转身,鱼头上六只复眼同时收缩。
案板下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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