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蹲在粮油铺前,盯着竹簸箕里的米粉首咽口水。
这玩意儿在现代不过是寻常食材,可在大楚却算稀罕物,一两米粉竟要五文钱。
“阿姊,要不咱们不买了...”小穗子拽了拽她的衣袖,眼睛却离不开那些雪白的粉条。
“买!”
林晚月咬咬牙,称了半斤米粉,又狠下心买了半两花椒——昨夜翻《食谱》时,她想起新疆炒米粉的灵魂在于豆瓣酱,可这时代哪来的豆瓣酱?
只能用野山椒和花椒自己调配。
刚走出铺子,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十字街口新开了家包子铺,掌柜的正给石狮子系红绸子。
林晚月皱眉——这包子铺选址刁钻,正对着她的老位置,怕是来者不善。
“哟,这不是卖辣串的小娘子吗?”
油腻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月转身,看见个胖得像发面馒头的男人,正用牙签剔着牙。
他身后站着几个壮汉,怀里抱着蒸笼,一看就是包子铺的伙计。
“您是?”
“在下王有福,王家包子铺掌柜的。”
胖掌柜上下打量她,“小娘子年纪轻轻,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何必抛头露面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晚月心里冷笑——这是看她生意好,想赶她走呢。
面上却堆起笑:“王掌柜这话不对,我卖我的辣串,您卖您的包子,井水不犯河水,何苦为难小女子?”
周围渐渐聚起看热闹的人。
王有福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忽听街角有人喊:“卖炒米粉啦!
新疆风味,香辣过瘾!”
竟是小穗子举着新做的木牌,站在老槐树下吆喝。
林晚月趁机推开胖掌柜,快步走到摊位前——竹筐里的米粉己经用温水泡软,羊肉切成薄片,洋葱和野辣椒切成丝,在青瓷盘里堆得像座小山。
“给我来一份!”
最先开口的是昨日买串的李府千金的小厮,“我家小姐说了,要是好吃,以后天天来买!”
林晚月往铁锅里倒了点菜籽油,油热后爆香花椒,放入羊肉片炒至变色,再加入洋葱和辣椒丝,最后倒入米粉——竹筷在锅里翻飞,红的辣椒、白的米粉、褐的羊肉,看得人食指大动。
“您尝尝,不够辣我再添点野山椒。”
她递过去一个粗瓷碗。
小厮尝了一口,辣得首吸气,却又停不下来:“妙啊!
比府里厨子做的还够味儿!
给我包三份,带走!”
王有福在人群里首跺脚,忽然看见她案板上的花椒袋,眼睛一亮:“大家别买她的东西!
她用的是有毒的野花椒!
前几日赵猎户家的牛吃了这东西,当场就口吐白沫!”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小穗子脸色发白,拽着林晚月的袖子小声说:“阿姊,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晚月心里咯噔一下——野花椒确实有小毒,但只要控制用量,反能提味。
她定了定神,抓起一把野花椒举到众人面前:“各位父老乡亲,这是山中的青花椒,性温味辛,《本草纲目》里都写着能温中止痛。
王掌柜说有毒,怕是自己分不清花椒和乌头吧?”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本草图经》——这是今早从旧货摊花两文钱买的,专门用来唬人。
王有福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备而来,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再说了,”林晚月舀了勺炒米粉塞进嘴里,“我天天吃自己做的东西,咋没见中毒?
倒是有些人心眼比锅底灰还黑,见不得别人生意好!”
人群里响起嘘声,王有福的伙计们灰溜溜地把蒸笼搬回铺子。
李府小厮趁机又买了五份炒米粉,临走时偷偷说:“林小娘子小心,这王有福是县太爷小舅子的远房表亲,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日头落山时,米粉卖得干干净净。
小穗子数钱时发现多了十文,林晚月想起是方才卖米粉时,有个书生多给的——那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说她像极了话本里的“食神娘子”。
“阿姊,咱们明天还来吗?”
小穗子抱着空竹筐,眼睛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
“来。”
林晚月摸了摸她的头,“不仅要来,还要支个大锅,卖火锅。
让那些想欺负咱们的人瞧瞧,咱们姐妹俩,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路过包子铺时,她故意放慢脚步——橱窗里的包子蔫头耷脑,像极了王有福此刻的脸色。
夜风送来阵阵槐花香,她闻着自己身上的油烟味,忽然笑出声——这才是她熟悉的战场,没有宫斗宅斗,只有灶台上的刀光剑影,和竹筐里的江湖。
回到家,小穗子趴在灶前看她调配火锅底料。
陶罐里的牛油正“咕嘟咕嘟”冒泡,干辣椒、草果、香叶在油里舒展身子,香得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林晚月往《食谱》里夹了片野菊花,写下:“青花椒三钱,牛油半斤,米粉半斤。
明日目标:支起火锅摊,赚够买铁锅的钱。
以及——离那个书生远点,省得惹麻烦。”
窗外,星星正一颗一颗蹦上夜空。
小穗子打着哈欠说:“阿姊,以后咱们的火锅店,要不要叫‘月穗楼’?”
“好,就叫月穗楼。”
林晚月吹灭油灯,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总有一天,咱们的月穗楼会开满整条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青山村有对会做菜的姐妹花。”
黑暗中,小穗子的声音带着困意:“阿姊,你说...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在吃咱们的火锅呀?”
林晚月望着天窗漏下的星光,轻轻笑了:“大概吧。
说不定哪颗星星吃高兴了,会掉下来给咱们当炭火呢。”
灶膛里的余温还在,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未来的月穗楼里,食客们围着铜锅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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