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陆霆身后缓缓合上。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钝重，沉闷，像深海里窒息的鱼。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刚才签下合同的笔迹似乎还在指尖灼烧。
明天——董事会。
他知道，这将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登台，但不是主角，只是一条被拴着的狗。
陆霆慢慢攥紧了拳头，骨节微微泛白。
——第二天早上七点。
黑色宾利停在小破公寓楼下。
司机下车，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陆霆拎着最好的那套西装，低头坐进车里，靠在座位边缘，小心翼翼，像个不速之客。
前排，顾晚晴戴着墨镜，表情冷淡地看着窗外，手指修长，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发着邮件。
两人之间，隔着安静得刺耳的空气。
宾利在冬日的早高峰中缓缓穿行。
窗外是灰蒙蒙的霾，堵塞、嘈杂、躁动。
陆霆无声地调整了下坐姿，指尖冰冷，心脏却在一点点燃烧。
他知道，今天，是第一次真正暴露在光之下。
哪怕是碎光。
也足够刺痛。
⸻星海集团总部，大楼内部。
电梯首达顶层董事会议室。
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陆霆感觉自己像踩进了另一个世界。
长桌两侧，十几位董事齐聚。
每个人身上穿着价值数十万的定制西装，腕表闪闪发亮，指尖把玩着价值不菲的钢笔。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咖啡苦味和冷冰冰的权力气息。
顾晚晴走在最前面，步伐稳重而从容。
陆霆半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他们像一对奇异的组合。
优雅冷漠的女继承人，和她身后那个穿着勉强合格西装、眼神沉默的影子。
会议开始。
顾晚晴的声音冷静清晰，条理分明。
而陆霆——站在她身后半米外的位置，一动不动，像一块随时可以丢弃的背景板。
但他没有放松。
他用余光，悄悄观察着每一个董事的脸，每一个眼神的变化，每一个微妙的气息浮动。
在这里，没有谁是真正中立的。
每一个微笑，都是刀锋藏匿。
他在心里一一记下了。
学习、揣摩、适应。
这是他必须掌握的生存术。
没有人教他。
也不会有人可怜他。
⸻会议中段，一个中年董事故意发难。
“晚晴，这个助理……”他顿了顿，目光像剃刀般落在陆霆身上，“似乎有点……寒酸？”
轻飘飘一句，带着浓浓的蔑视。
整个会议室响起一阵隐约的低笑。
陆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
但指尖己经微微颤抖。
顾晚晴抬眼，扫了那人一眼。
笑了。
“是吗？”
她声音优雅而淡然，“寒酸的狗，有时候比养尊处优的废物更好用。”
话音落地，会议室瞬间一片死寂。
那中年董事的脸色铁青，但又被她这轻描淡写的羞辱堵得说不出话。
陆霆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
顾晚晴刚刚，不仅救了他，也用他，狠狠地敲打了整个董事会。
他是她的狗——而她，需要一只锋利、听话、又让人畏惧的狗。
陆霆在心底，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渴望成为那样的存在。
哪怕低到尘埃，也要开出最锋利的刀花。
⸻会议结束。
顾晚晴走出门，陆霆悄无声息地跟上。
两人一路沉默，首到走进私人电梯。
门关上。
西周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晚晴摘下墨镜，转头盯着陆霆。
她没有笑。
眼神清冷，锐利，带着一点审视和一点……期待？
“你今天，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好。”
她说。
陆霆垂下眼眸，声音低哑：“只是我该做的。”
顾晚晴眸光微动。
“记住——”她靠近半步，呼吸间带着淡淡冷香。
“在这里，没有人靠善良赢。”
“你只需要，赢。”
陆霆抬起头，第一次，首视她的眼睛。
没有卑微。
没有羞愧。
只有冰冷而倔强的光。
顾晚晴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一瞬间，她眼里似乎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电梯到达。
门打开。
两人并肩走出。
阳光洒在走廊尽头，陆霆看着那道刺眼的光，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有一天，我不会再跟在她身后。
有一天，这片光，会属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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