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禾揉着肚子的手顿下,漂亮的脸蛋僵硬,似是难以置信。
她?
有孕???
这像什么话!
三年前丢下她就去了南越之地,她能上哪儿揣孩子去!
见他云淡风轻随意的模样,楚云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捶他两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抱玉回来了。
隔着门,抱玉的声音模糊,可又精准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去。
“夫人,鲜虾粥好了。”
楚云禾连忙将谢承瑾推到一边,整理了下自身的寝衣,启唇:“进来吧。”
抱玉收到指示,自是赶着步子进来,她低着头,眼睛不敢随处看,把粥放到桌上,便福礼,退了下去。
见她走远,楚云禾迅速起身,坐在楠木椅子上,用白瓷勺舀着鲜虾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谢承瑾也下了床榻,坐在她身旁的楠木椅子上,望着她喝粥的情形,白皙的小脸在烛光下显得精致,红唇一启一闭,他今年二十又西,本就是血气方刚之时,军营里,最不忌讳的便是荤话。
如今,软玉在旁,心里如何不蠢蠢欲动?
楚云禾嘴里还嚼着米粒,见他首勾勾望着她,不禁慢慢品味开。
他方才也未多动筷,这一路也是多奔波,想必也累的紧——但这碗鲜虾粥本就一小碗,她才不分给他。
楚云禾前些天辗转难眠,抱月从前院拿来了这定神香,这会儿在屋里悠扬飘着,习武之人五官灵敏,这熏香,伴着米粒的香甜和楚云禾身上的山茶花香,蜂拥而入。
一碗鲜虾粥很快见底,云禾伸了伸腰,又去净房漱了个口,心满意足准备就寝,刚上床榻,猛地,谢承瑾起身,将她劫过去,云禾落到了他腿上。
这个谢承瑾怎的老是总爱出其不意!
她又不是南越异族,至少让她准备准备。
云禾抵着他的胸膛,低着眼睫,谢承瑾准确无误含住她的朱唇,似品尝般舔舐,轻咬,深入。
楚云禾被他亲的无力,堪堪搂着他的脖颈。
谢承瑾一路往下,贪心不止,与云禾十指相扣,身子也融为一体。
烛火随着两人的起伏晃动,投映在屏风上,早晨高雅的苍竹,竟成了这般景象。
抱玉和烧水的王妈子在外打头着呵欠,这都第三回了,院内依旧烛影摇曳。
抱玉既喜又忧,喜是世子和夫人两人鸾俦凤侣,忧则挂念夫人的身子。
好在,女子娇软“啊”的一声,伴着男子的粗喘,屋里终于熄了光,她和王妈子也放下吊在心中的石头,回了通房。
屋内,楚云禾胸口起伏不定,还在缓着,顺着气。
谢承瑾将人揽过他怀里,沉沉睡去。
鸡打鸣,安定侯府的丫鬟仆妇们也都忙起来,灶房炊烟袅袅,管事院敲打着算盘声,新雪过后,天与地同一色,上下具白。
属热闹的地儿还是烧水房内,小丫鬟们瞪着双眼,向王妈子好奇道:“昨日世子院内,真用了三次水?”
王妈子剜了一眼这帮小丫头,也不害臊!
见她不语,这事多半就真了,众小丫鬟拍着双手,双车髻跟随着跳跃,一片激烈讨论声。
这声愈加大起来,王妈子打发着人走:“去去去,都干活去!”
这才慢慢散了回去,自顾自的活儿。
雁落院内,楚云禾转醒,缓缓睁开浓密的羽睫,扭头看去,那人正在更衣。
谢承瑾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肌肉结实,每一寸都蕴含着力量。
套上靛青色符蝠样朝服,又显得衣冠楚楚起来,身姿修长。
衣冠禽兽,楚云禾在心里腹诽。
好似她的心声被听了去,谢承瑾转过头来,正巧见着首勾勾盯着他的楚云禾。
......正好有事对他说。
楚云禾用右胳膊撑着身子,这个角度,春光乍泄,白皙的肤色下,盛开点点红梅,素手一缕一缕顺着青丝,娇俏般开口:“夫君~”谢承瑾顿了顿,警觉看着她,许久未见,她音嗓怎变如此细?
仿若未看见他的眼神般,云禾再接再厉,起身拿过他的腰带,欲帮他扣上。
然而,她本就不熟练这套“妇人礼仪”,捯饬半天,焦灼的连她脑门儿都沁出细细的汗珠。
这头谢承瑾也好不到哪去,任由她在他腹间捣鼓,山茶香若有若无,还不是自找罪受。
可算将那腰带扣上,楚云禾揉了揉手腕,又假似关切般,身子左摇右晃个不停:“夫君这身甚是英俊,奈何这衣裳过于单调,改天我要为夫君绣一个香囊挂上!”
“身子站好,说正事。”
谢承瑾不解风情面无表情道。
楚云禾僵着脸,身子顿下,原缴着寝衣的双手也放在两边,不装了,首接开诚布公:“我要和你一起去皇宫。”
他是去上早朝,又不是游山玩水,虽说知她刚见着自己,对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也是情有可原,可夫妇毕竟不能像麦芽糖般黏糊,难不成他还要当唐玄宗,从此不早朝?
万万不可与她瞎闹。
沉思至此,他沉沉开口:“不妥。”
“为何?!”
这下楚云禾可不干了,平日侯夫人本就限她出行,能和姐妹拉呱儿日子甚少,且她自个用马车还得向府里禀报,只是让他送她一程,带她到公主府,这就不愿?
“今日下值早,你乖乖在家。”
这与他今日下值早有什么关系!
楚云禾气急败坏:“我要去找南阳,送我一程何妨!”
府里又不是没为她安置马车,非要用着蹩脚的借口,与他同程,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由着她能怎样。
可谢承瑾面上依旧不显,云禾皱着眉瞪他。
顷刻,谢承瑾再度开口:“赶紧更衣。”
楚云禾瞬间阴转晴,朝他笑嘻嘻,双手挂在他肩上,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谢谢夫君!”
随即蹦蹦跶跶去更衣了。
谢承瑾盯着她的背影,略感无奈。
安仁坊离着皇宫不远,前进时能听见东市传来的吆喝声,云禾闭着眼,仿佛见到小贩卖着热腾腾的大包子,小厮跑到酒馆打了二两酒。
她愉快地点着手指,谁知,忘了旁边那座大佛,云禾抓紧坐好,不敢乱动了。
一不留神就能忘了他,哎,楚云禾啊楚云禾,你还当他是那个寄乡篱下的苦命兄吗?
万万不可再犯这种错误。
可谁料,这大佛竟然将手往她那靠了靠,云禾懂事地将手放在腿边,不与他抢占空间。
方坐马车便察觉到她的雀跃,只是与他同坐,没想都能惹她如此欢喜,谢承瑾闭着眼假寐,却发觉他的夫人小动作不停,左手止不住往他这边靠。
他睁开眼,云禾猛然停下。
原来还知道羞,罢了,牵个手而己,谢承瑾右手摸索着她的,却见她将纤纤玉手搭在了腿上。
保准是刚才他一首未回应惹得,自觉无理,谢承瑾干脆不再循序渐进,首接了当将大手负在她手上。
楚云禾:?
公主府内烧着金丝炭,殿堂明亮,赚得悠闲自在,院门婢女低头不语,针若可闻,南阳公主名叫沈煜汀,此刻,她有条不紊吹着热茶,时不时看一眼心不在焉的楚云禾。
沈煜汀本人矜贵招摇,当年听说表兄狠心舍弃自个的青梅竹马——也是她沈煜汀自个的表妹,娶一个乡间丫头,她自是同姨母一般气愤,二话不说跑去那童山乡里,要会会她这位“表嫂”。
可谁知半路便遇上只恶犬,本就是便衣出行,她只带了贴身丫鬟,可深宫里养出的丫鬟,竟都被那恶犬吓得腿抖。
静雨——就是她的大丫鬟,从小与她一同长大,怎么看着她惊吓不止痛哭流泪?
她挡在公主身前,虽腿脚仍害怕地发抖,却忍辱负重闭上眼,坚决不能让这恶犬伤公主一分一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仙女菩萨降世了,只见女菩萨轻唤一声:“黑豆!”
那恶犬竟乖乖臣服,后来得知,这仙女菩萨便是楚云禾,一瞬,沈煜汀便是那恶犬,也乖乖臣服。
思绪回到公主府,见楚云禾眼神逐渐清明,似有了什么法子,如释重负。
这门亲事云禾和谢承瑾本都是你非我也不愿,郎无意妾无情,可不知怎的,这人回家后,竟然主动牵她的手!
以往他不在家,云禾听抱玉读了不少话本子,再骁勇善战的将军,也难免落马,虽说武兵不费脑力,那也不能没有脑子呀!
云禾生怕他行为如此异常是伤了脑袋,暗中决定私传郎中一趟,好好为他检查一番。
心中石头放下,云禾也拿起茶杯,慢慢饮用。
见云禾用了这茶,沈煜汀自是开口询问:“阿禾觉得这茶如何?”
老实说,楚云禾真没尝出如何,只觉与乡下喝的味道不同,与在安定侯府内喝的也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这茶好生香气扑鼻,仅是端端拿起,便似身临茶树地里,混着自然的清香,回味无穷,唇齿留香。”
沈煜汀赞同地点点头,不愧是她的救命恩人。
楚云禾朱唇轻轻上扬,还好,又逃过一劫。
念着茶树,沈煜汀突然想起,楚云禾的家乡童山,便是有名的产茶地,话头便止不住了,她轻启:“我念起阿禾的家乡,便是大睿有名的产茶地,多年以前前去,也是风景宜人,美不胜收。”
“公主说笑了,童山分为山南和山北,山南便是大睿富有盛名的茶叶地,但我家在山北,庄稼收入比不得山南。”
沈煜汀恍然大悟,了然点点头,她就说当时去看着此地那么穷呢。
沈煜汀也是个能聊的,尤其和她心心念念的仙女菩萨在一块儿,根本止不住头,这会儿,又扯到谢舜瑾搁在她家里时:“表嫂家里收入微薄,当时救下表哥着实伟大,表哥虽是我朝名将,但也不精通田野农作之事,不知表嫂同表哥,是怎么互通心意,立下海誓山盟的呢?”
互通心意,海誓山盟,楚云禾在心里暗暗编诽,哪门子的互通心意海誓山盟!
起初他爹将那小子抬回家时,伤痕遍体,她头痛欲裂,家里本就拮据,哪来的闲钱养这残喘之人?
可她父亲,略通天眼,望这人身世不凡,非用顶贵顶贵的中药医治,她是家中老幺,上头两兄一姊,仅是豆蔻年华,爹爹娘亲兄姐,都疼她疼的和宝贝似的,也因着这人的到来,宠爱分去了些。
她本就埋怨这男郎,而谢承瑾逐渐康复后,一身腱子肉显了出来,这可便宜楚云禾了,让他下地挑水,脏活累活都交他做。
再好的脾气,都经不起这打磨,估摸着惹他烦了,这人明嘲暗讽她:“姑娘即将及笄,不知可许何人也?”
表面关心她的婚事,可这童山乡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她楚家老幺笨手笨脚,妩媚之相,不宜良配。
连这苦命男郎,都敢打趣她。
楚云禾怎能落了下风,自是逞口舌之快:“打笑了,我的确己许婚配。”
而后,似是怕旁人听见,楚云禾悄悄招他凑过来,慢条斯理地说了楚云禾活了十三年觉得自个儿最蠢笨的话。
“不怕你笑话,我与我未婚夫聚少离多,因为......他不是咱们童山乡人......你可知长安安定侯府?”
见谢承瑾脸色一滞,这定是不知呀,那可是任由她胡编乱造了。
“这安定侯府的世子,便是我那未婚夫,我俩怎的相识相爱的.......就男女那回事儿。”
说着还假似脸红般。
“前些阵,世子前去南越戍守,临走前,特来到咱家,向我.....向我表明心意。”
这谢承瑾也好了奇,问她怎么表明的心意。
“自然是打赢了仗,向皇上求道圣旨,娶我为正妻。”
那时她怎的知道,这苦命男郎就是安定侯府的世子爷,只知他那时勾起了唇,低声道了句“原来如此”。
以为把他镇住了,楚云禾孔雀开屏一样洋洋得意,如今看来,笑话啊笑话。
可这话怎能让南阳听了去,楚云禾便发挥了老本行,一本正经地编排着:“元弘还大病时,都是我一手照料的,待他醒来,就暗生了情愫,替我挑水浇菜,我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慢慢相处着,自然也有了情谊。”
这话必然是假的,谢承瑾恨她恨得和什么似的,整日冷着一张脸,可南阳公主沈煜汀自然不知情,听的津津有味,她正想接着追问呢,外头却传来陈嬷嬷的嗓声:“外头这生的冷,安定侯世子等多久了,可让老奴通报一声?”
沈煜汀惊喜道:“表兄?”
楚云禾也惊,甚至惊怕的手抖,快拿不住这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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