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悬了十年的锁，钥匙似乎就在眼前晃动。
夜风吹过，带着晚间的凉气，拂过少年的脸颊，也吹得他们心头那点压抑许久的热切越发滚烫。
武道馆的报名点设在学校体育馆。
平时一个班打篮球都显得空旷的场地，今天彻底变了样，黑压压全是人头，跟菜市场开张似的，吵吵嚷嚷，热浪扑面。
嗡嗡的说话声、还有各种不明所以的兴奋尖叫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陈天阳和任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边缘挤了进去。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脸上表情各异，有紧张，有期待，有跃跃欲试，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野心。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眼睛放光地盯着前方。
报名区按照测试项目分了好几块：力量、速度、反应。
每一块区域前面都排起了长得吓人的队伍。
两人先去了入口处的登记台，排队核对身份信息。
负责登记的老师头也不抬，机械地在光脑屏幕上操作着，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带着编号的塑料牌子。
陈天阳瞥了一眼自己的号码：3718。
任闲的是3719。
前面己经有三千多人了。
天阳，看那儿！
刚领完牌子，任闲眼睛尖，用胳膊肘兴奋地捅了捅陈天阳。
陈天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拥挤喧闹的人堆里，确实有几个人格外显眼，像是自动隔绝了周围的嘈杂。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得笔首，身上那套剪裁合体的运动服，面料泛着低调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平静地扫视着周围，脸上没什么表情，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不远处，斜靠着墙壁的一个男生，双手抱在胸前，站姿随意，头发有些乱，看上去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这两人身边都若有若无地围着一小撮人，其他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明显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巴结和难以掩饰的敬畏。
陈妍希和丁文。
任闲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咱们三中武道班的两大招牌。
丁文家里是开武道馆的，从小资源多到离谱的，底子厚得吓人。
虽然前两次特招没给他找走，但实力绝对顶尖。
陈妍希就更厉害了，她是自己拒绝了特招名额，据说她家里的培养条件比学校还好，并不屑于走那条路。
陈天阳默不作声，视线在那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确实不一样。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和自信，是普通学生装不出来的，那是大量金钱堆砌出来的结果。
跟他们一比，自己和任闲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站在人群里，确实显得有些……寒酸，甚至格格不入。
哎，董文悦也在那边！
任闲又眼尖地发现了另一个目标，换了个方向指。
陈天阳看过去，果然，董文悦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正巧笑嫣然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神态轻松自然，她似乎天生就是焦点，往那一站，周围的光线好像都明亮了几分。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心里没什么波澜。
羡慕吗？
或许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屏障隔开的距离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服气。
走了，去测试力量。
陈天阳拍了下还在东张西望的任闲的肩膀。
两人深吸了一口体育馆里混浊的空气，朝着排队人数最多的力量测试区艰难地挪动过去。
力量区的队伍最长，几乎甩到了体育馆的另一头。
测试的机器倒是很简单，一个立式拳力测试机，前面挂着一个厚实的沙袋，旁边连接着一个电子屏幕，实时显示拳力数值。
队伍移动的速度慢得让人抓狂。
前面的人一个个轮流上前，有人憋足了劲，猛地一拳砸上去，屏幕数字狂跳，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呼；也有人姿势笨拙，用尽全力打出一拳，数字却小得可怜，惹来一片毫不掩饰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成功者的意气风发，失败者的沮丧尴尬，旁观者的羡慕或嘲讽，人生百态，似乎都浓缩在了这小小的测试区域里。
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任闲。
他原地跳了跳，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回头冲陈天阳挤了挤眼睛，做了个“看我的”口型。
随即猛地转过身，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专注，右拳握紧，腰腹发力，伴随着一声低吼，手臂如同鞭子般甩出，狠狠砸向沙袋！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沙袋剧烈地晃动起来。
屏幕上的数字飞快地闪烁跳动，最终稳定下来，定格在一个数字上：195kg。
嚯！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小小的惊叹声。
这个成绩，在目前己经测试过的人里面，绝对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了，相当不错，并且己经快到了淬体一重的要求了。
负责记录成绩的老师终于抬了抬眼皮，多看了任闲一眼，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表格上迅速写下数字。
任闲咧着大嘴，得意洋洋地走回来，用胳膊肘用力顶了顶陈天阳：“怎么样？
哥们儿这实力，还行吧？”
还行。
陈天阳点点头，也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任闲的身体基础确实比他好不少。
到你了，天阳，加油干！”
任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劲。
陈天阳“嗯”了一声，走到机器前站定。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力量开始向右拳汇聚。
脑海里闪过张奶奶担忧的眼神，闪过“预制人”那顶沉甸甸的帽子，闪过这些年旁人若有若无的异样目光，还有心底那股压抑己久、不甘人后的憋闷…他想把这一切，都随着这一拳打出去，打碎！
喝！
陈天阳猛地睁开眼，一声低沉的闷吼从喉咙里发出，调动起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沙袋中心！
砰！
声音比任闲那一下要清脆一些，但沙袋晃动的幅度明显小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旁边的屏幕上，数字闪烁了两下，最终缓缓定格：158kg。
这个数字，堪堪超过了武道班报名150kg的最低门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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