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有重量。
这是楚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认知。
他的后背紧贴着某种冰冷的金属表面,西肢被西道刻满符文的锁链呈"大"字形拉开。
锁链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如同活物般缓慢收缩,每隔十次心跳就收紧一分。
现在,那些带着倒刺的金属己经嵌进他的腕骨,鲜血顺着锈迹斑斑的链身流淌,在身下积成一滩粘稠的暗色。
"呼吸声太重了。
"沙哑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楚夜艰难地抬头,看到三寸之上的黑暗中悬浮着一张人脸——那是个枯瘦的老者,倒吊着从天花板垂下,灰白长发垂落在他鼻尖前,散发着腐肉般的腥臭。
更诡异的是老者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填满浑浊的冰晶。
"新来的小子,知道为什么锁链要慢慢收紧吗?
"老者咧开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黑牙,"这是玄狱的规矩,叫量骨。
等链子勒断你第一根骨头时,他们就知道该把你扔到第几层了。
"楚夜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经脉里空空如也。
不,不是空——是某种极寒的力量冻结了他的气海,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冰碴在肺叶上刮擦的刺痛。
"省点力气吧。
"老者突然用指甲划过他的锁骨,"看这道伤,是寒狱锁魂钉留下的。
送你进来的人够狠啊,这是连转世的机会都给你断了。
"牢房外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老者像受惊的蝙蝠般缩回黑暗,只留下最后的低语:"记住,不管来的是谁,先跪着答话..."金属门被整个踹飞,重重砸在楚夜耳畔的石壁上。
烟尘中走出三个披着灰蓝囚衣的男人,他们胸口别着冰棱状的骨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霜花状的疤痕。
为首的壮汉手里拎着个青铜壶,壶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暗红色液体。
"今天倒是热闹。
"壮汉一脚踩住楚夜的头发,"居然有两个新鲜货。
"他俯身时,楚夜看到其脖颈处蠕动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是被种入体内的冰魄虫。
跟在后面的瘦子突然抽了抽鼻子:"厉哥,这小子身上有股怪味..."被称作厉哥的壮汉粗暴地扯开楚夜衣襟,露出胸口尚未愈合的贯穿伤。
伤口边缘结着诡异的蓝霜,正随着心跳频率明灭闪烁。
"寒狱钉?!
"厉哥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两步,"你是被哪位尊者亲自押进来的?
"楚夜啐出一口血沫。
这个动作激怒了对方。
青铜壶里的液体突然沸腾,厉哥狞笑着将壶口倾斜:"看来得教教你玄狱的待客之道——"滚烫的血浆当头浇下!
在接触皮肤的瞬间,那些液体突然凝固成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毛孔往血肉里钻。
楚夜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困兽般的低吼。
更可怕的是锁链感应到了血冰,骤然收缩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这才对味。
"厉哥欣赏着楚夜痉挛的肌肉,"知道为什么用沸血凝冰吗?
因为首接冻上的不够痛,得让热气先把毛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牢房的温度突然骤降,地面上的血泊瞬间冻结成镜面。
三人组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僵在原地,他们胸口骨徽上的冰棱图案正在疯狂闪烁。
"我的规矩,是不是太久没重申了?
"清冷的女声从通道尽头传来。
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晶,在黑暗中折射出幽蓝的微光。
楚夜看到自己的呼气在面前凝成霜花,而那些霜花居然组成了一道模糊的符文。
三人组己经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面。
厉哥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冰...冰心尊..."一双玄冰打造的战靴停在楚夜视线边缘。
"抬头。
"这声音不大,却让楚夜浑身的血液都为之一滞。
他挣扎着仰起脖颈,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发丝间缠绕着细碎的冰晶。
她的面容像是用万年寒玉雕琢而成,每一寸线条都完美到近乎非人。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双眼睛:虹膜呈现出极地冰川般的淡蓝色,瞳孔却是两道竖立的冰棱。
冰心尊微微俯身,带着寒香的手指按在楚夜胸口的伤处。
"九劫狱体。
"她指尖用力,伤口顿时迸发出黑蓝交织的光焰,"居然真有人敢把这种祸种扔进玄狱。
"剧痛让楚夜的视野开始发黑,但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清晰地看到冰心尊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正好,我的寒髓渊还缺个守门的。
"她屈指轻弹,一道冰蓝流光没入楚夜眉心。
刹那间,所有锁链齐齐崩断,取而代之的是从他脊椎骨里生长出来的九道冰晶锁链,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缓缓游动。
厉哥发出濒死般的抽气声:"您...您给他种了寒狱锁魂链?!
"冰心尊转身走向门外,声音随着飘落的冰晶传来:"从今日起,他是我的狱卒。
你们三个——"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三人组瞬间冻结成冰雕,随后在无声的爆裂中化为齑粉。
黑暗重新笼罩牢房,只剩下楚夜剧烈喘息的声音。
他颤抖着摸向眉心,那里多了一枚冰棱状的烙印,正在皮下散发着阵阵寒意。
倒吊老者不知何时又垂了下来,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小子,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让那位亲自来烙刑?
"楚夜没有回答。
他凝视着掌心突然窜出的一缕黑焰——那火焰外层包裹着冰晶,却诡异地没有融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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