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系统的登录界面还飘着Windows XP的经典蓝天白云。
老陶扶正掉漆的保温杯，杯壁结着茶垢的同心圆像极了SQL Server里的锁等待示意图。
"同学们看这个ADO连接字符串，"他敲着键盘上包浆的F5键，"就像给老式机械表上发条，多转半圈都会崩齿。
"哈宝盯着教室后方剥落的"面向对象"标语，石膏裂缝恰好把"对象"二字劈成两半。
老式投影仪将VB6.0的IDE界面投在起球的幕布上，ComboBox控件下拉列表抖动的残影，让他想起昨夜网吧里卡顿的CS枪战画面。
"存储过程是存放在数据库里的武功秘籍。
"老陶突然用教鞭戳向天花板，惊飞梁上筑巢的燕子。
泛黄的教案纸簌簌飘落，哈宝捡起一张，发现2003年的打印油墨印着《用DataGrid绑定Access数据库》的示例代码，纸边还粘着当年批改作业留下的双面胶。
深夜的旧机房弥漫着CRT显示器特有的臭氧味。
哈宝掀开防尘罩时惊醒了休眠二十年的服务器，硬盘阵列启动的嗡鸣声中，他看见老陶年轻时的照片嵌在控制台桌面——像素化的笑容背后，VB6的MSDN帮助文档像敦煌经卷般在液晶屏上缓缓卷动。
"想看懂这个？
"老陶鬼魅般出现在门框阴影里，手里攥着半截褪色的并口线，"得先学会与时光对话。
"他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rm -rf /*"，却对着弹出的确认对话框露出孩童般的狡黠笑容。
哈宝的课程设计卡在数据库连接池。
当他在VB里第一千次点击"生成解决方案"时，窗外突然传来脚手架倒塌的轰响——隔壁楼正在改建Java实训基地，霓虹灯管拼出的Spring Cloud广告牌把月影染成病态的湛蓝。
老陶从呢子大衣掏出串甲骨文认证密钥，铜匙齿间缠着九十年代的网线水晶头。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用存储过程吗？
"他对着冒热气的保温杯呵气，水雾在屏幕上凝成实体关系图的轮廓，"就像在故宫修文物，得先成为榫卯本身。
"暴雨夜的教学楼像浸泡在弱电井里的电路板。
哈宝蜷缩在服务器机柜改装的工位里，老陶的烟头在黑暗中划出调试时的断点红光。
他们正在抢救2005届学生的毕设系统，SQL Server 2000的日志文件在磁盘上犁出深沟，宛如刻录着互联网上古时代的结绳记事。
"看这个递归触发器，"老陶的眼镜片反射出警告框的猩红文字，"像不像衔尾蛇在啃食自己的影子？
"突然的停电让屏幕归于黑暗，哈宝听见老式UPS的蜂鸣声与老陶的怀表走时声共振，在机房墙壁上激发出奇异的二进制回响。
当哈宝终于在VB里调通三层架构时，Java班的项目答辩会正飘来Struts2的气味。
他抱着戴尔古董主机穿过走廊，机箱里老陶手写的加密狗发出悲鸣，走廊LED屏的Python广告倒影在CRT显示器上，把十六进制编辑器里的汇编代码染成珊瑚橘。
平安夜那天，老陶从档案室搬出落灰的微软MVP水晶奖杯。
"知道我们怎么调试九十年代的存储过程吗？
"他把奖杯倒扣在扫描仪上，激光头游走时的绿光穿过棱柱，在天花板投射出旋转的存储过程调用树，"就像中医搭脉，指尖要感受数据在关系型血管里的流速。
"跨年夜的火警演习惊醒了沉睡的DBF文件。
哈宝跟着老陶在浓烟中抢救磁带库，COBOL代码在热浪中蜷曲成焦黑的蝴蝶。
当他们抬出最后一箱5.25英寸软盘时，Java班的新服务器正好到货，集装箱的条形码在消防车红光中流淌如血河。
首到三年后某次系统迁移，哈宝才在存储过程的注释里发现端倪——老陶用Base64编码在每段SQL后藏了诗句。
当他用Python脚本批量解码时，控制台输出的宋词残篇突然触发未知错误，将整个数据库回滚到二十年前某个飘着茶香的春日下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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