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残阳将醉香楼的青瓦染成琥珀色,咸涩海风裹着浪沫穿堂而过。
苏棠斜倚朱漆栏杆,银发间垂落的丝绦泛起冷光,像那深海鲛人遗落的泪珠凝成的锁链。
海风掠过她额间妖纹,那抹朱砂色印记竟似活物般游动。
细看才知是九百九十九枚彼岸花瓣叠成。
每片花瓣都嵌着龙血描金的古妖文——这正是三百年前玄门百家联手烙下的封魔印。
就在这一瞬间,伴随着望海阁方向传来的阵阵潮声,那妖纹的边缘突然泛起了如同冰裂纹一般的幽蓝色光芒。
这光芒如梦似幻,仿佛是从深海中透出的一丝神秘力量,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与此同时,那鎏金兽首香炉中升腾而起的烟霭,也在风中被撕裂成了一缕缕游魂般的细烟。
这些细烟宛如幽灵一般,在空中盘旋飞舞,然后轻轻地缠绕在她那雪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的冰肌之上。
那冰肌胜雪,宛如玉雕般的肌肤,在烟霭的缠绕下更显得朦胧而诱人,仿佛是仙子降临凡尘。
沈清瑶指尖轻叩羊脂玉盏,茶汤映着她眉间黛色花钿,眼波却斜睨向那倚着朱红栏杆的女子,丹蔻掐进掌心说道:"听闻萧郎欲在东溟湾筑望海阁,苏姑娘久居此地,可知晓...那处礁岩下埋着前朝沉银?
"。
苏棠垂眸轻笑:"妾身幼时倒听过一个趣谈。
""每逢朔月,浪涛声里总混着女子梳妆的响动..."话音未落,隔壁厢房玄衣大汉拍案而起,泛黄舆图惊起茶烟:"什么梳妆!
分明是三百冤魂在礁石下哭泣!
子夜磷火明灭时,连老蛟都要绕道而行!
"玉柔珠钗乱颤,打翻的茶汤在蜀锦裙裾洇开墨痕:"放肆!
萧府要建阁楼,岂容尔等..."娇叱声戛然而止。
苏棠莲步轻移,腕间银铃惊碎满室喧哗。
众人只见苏棠素手抚过舆图,并未见铜镜中的她血色竖瞳稍纵即逝。
窗外暮色忽如墨染,呜咽声自海底攀着月光漫进轩窗。
"诸位可曾听说?
这东溟湾的月色能照见前世债。
"苏棠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飘忽。
“风萧萧兮易水寒……”苏棠轻声吟唱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
突然,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鲜血顺着银铃滴落,落在了脚下的青砖上。
鲜血在青砖上迅速绽开,形成了一朵妖异的曼陀罗。
那曼陀罗泛着妖异的光芒,光芒与那苏棠三百年前沉海时被锁链穿透脚踝溅出的血花竟然别无二致。
苏棠凝视着这朵曼陀罗花,喃喃自语道:“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东溟湾的浪,怕是比易水更凉。”
沈清瑶盯着血色曼陀罗,蓦地想起三更天撞见的情景——苏棠的婢女抬着鎏金箱笼走进破庙,流民跪拜时露出的脚踝,竟都刺着与舆图上相同的镇海纹。
楼下瓷器碎裂声骤然响起,苏棠抬眼望去,正见那萧明远立在青石阶上,他那玄色广袖掠过青石阶,露出内衬上绣制的二十八星宿图,当他按住腰间玉珏时,指节分明的手背浮现龙鳞虚影——那玉珏根本不是道家法器,分明是半截断角,断面处还沾着干涸的妖血。
她轻抚银铃,铃舌内侧的血咒发烫——流民己尽数撤离,只等月圆之夜,她便能借望海阁地基的灵气,解开海底封印。
"萧郎莫要被狐媚之言迷了心智!
"沈清瑶突然冷笑,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颤,"妾身听闻苏姑娘近日频繁接触流民,莫不是想在东溟湾闹出什么乱子?
"雕花门外传来玉珏相撞的清响,萧明远缓步踏入,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刃:"你既知流民之事,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兄长私通海盗,将十二船官银沉入东溟湾?
"沈清瑶如遭雷击,脸上脂粉簌簌而落,露出眼角纵横的细纹。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雨夜,兄长惨白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攥着她的手嘶喊:"快让萧明远在东溟湾建阁!
只有镇压住海下的血咒,我们沈家才能......""你可知沉银船夹层藏着什么?
"他逼近沈清瑶,袖口滑出的根本不是黄符,而是用处女青丝编成的傀儡线。
线头坠着的青铜铃铛上,赫然刻着与苏棠颈后相同的锁魂咒。
苏棠倚在窗边轻笑,嗅到他血脉中龙息的醇香。
三百载了,这味道与那夜抱她沉海的玄甲将军如出一辙。
她望着萧明远眼底翻涌的杀意,终于明白这场博弈里,自己与沈清瑶皆是棋子——而执棋人,或许正是腰间玉珏泛着冷光的萧明远。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