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火蜥蜴的嘶吼声渐渐远去,沉重的撞击声也消失了。
林衡紧绷的神经松懈些许,后背传来的剧痛却更加清晰。
他咬着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在废墟下层错综复杂的通道里摸索。
这里曾经或许是某个大型建筑的地下管廊,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混凝土。
空气污浊,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但至少隔绝了外面能烤熟活人的热浪。
他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角落,大概是某个废弃的设备间,空间狭小,堆满了不知名的残骸,勉强能提供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管道缝隙漏下几缕猩红的天光。
林衡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动作迟缓而僵硬。
他解开破烂防护服的前襟,艰难地扭过头,试图查看后背的伤势。
一片模糊的血肉,火辣辣地疼,伤口边缘甚至有些焦黑。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从腿侧的绑带里抽出一小瓶浑浊的液体,这是他仅剩的劣质消毒液。
带着刺鼻的气味。
拧开瓶盖,他没有犹豫,首接将液体淋在伤口上。
剧烈的刺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清理伤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少年。
必须处理,否则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在这片荒原上,一个小伤口就可能致命。
处理完伤口,极度的虚弱感和饥饿感同时袭来。
胃部在抽搐,提醒他能量储备己到极限。
他伸手在身上摸索,希望能找到点什么。
万幸,在防护服内侧一个加固的口袋里,他摸到了仅存的物资——半瓶浑浊得快看不见底的水,还有一袋巴掌大的银灰色流质营养膏。
这是最后的希望。
他先小心地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然后拿起了那袋营养膏。
入手瞬间,他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烫!”
那袋营养膏异常滚烫,远超周围环境的温度,甚至让那层廉价的塑料包装都有些微微发软变形,边缘似乎有鼓胀的迹象。
怎么回事?
林衡皱紧眉头,重新拿起营养膏,隔着一层破布小心地捏着边缘。
热量持续不断地传来,像握着一块刚从火里取出的烙铁。
饥饿和伤痛的折磨让他头晕目眩,现在连唯一的食物都出了问题。
这鬼东西烫得根本没法入口,强行喝下去,恐怕食道都要被灼伤。
他盯着营养膏简陋的包装,上面只印着几个模糊的字:“高效能量补充”,连生产厂家都没有。
这是他上次从一个废弃的小作坊运输箱里翻出来的廉价货,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能量读数异常偏高。
荒原上这种劣质品很多,为了追求能量密度,往往添加各种不稳定的化学成分。
难道是刚才逃命时的剧烈震动,或者这个角落比外面更高的环境温度,诱发了里面的廉价能量添加剂发生了某种剧烈的不良反应?
该死!
他烦躁地将营养膏放在地上,看着它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小炸弹。
放着不管?
天知道它会不会彻底变质,或者干脆炸开,把他这最后的食物也毁掉。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
恍惚间,他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那是在另一个废墟,他试图修理一个老旧的控火装置,想弄点稳定的热源。
结果操作失误,引发了一次小范围的能量紊乱。
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冷热似乎发生了极其短暂而微小的“流动”,冰冷的金属构件表面凝结水汽,而旁边的耐火砖则散发出额外的温热。
那种感觉很奇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调整”了。
他的视线落回到滚烫的营养膏上,又看了看旁边一块随手捡来、在阴影下显得异常冰凉的金属碎片。
那块碎片边缘锋利,散发着一种死寂的寒意。
滚烫的营养膏,冰凉的金属片。
热,冷。
高,低。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带着一种绝望中的疯狂。
如果……如果能像那天一样,让营养膏的“热”,分一些给这块“冷”的金属片呢?
让它们……平衡一下?
至少,让这该死的营养膏能吃。
这想法太离谱了,简首像是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
但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丝可能性都值得尝试。
他盯着营养膏袋和那块冰冷的金属片,努力回忆那天修理控火装置时的精神状态。
那是一种高度集中,试图理解和梳理能量流动的状态,一种模糊的“连接”和“调整”的意念。
他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让一根手指的指腹轻轻接触到滚烫的营养膏包装袋(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同时用另一根手指的指尖,触碰在那块冰凉坚硬的金属碎片边缘。
极度的饥饿,对那奇异感觉的好奇,以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理智。
集中精神!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努力观想着一个无形的天平,一端是营养膏那过剩的“灼热”,另一端是金属片那死寂的“冰冷”。
用意念去“拨动”那个天平,让它们趋向平衡。
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下,营养膏包装袋的温度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可感的速度下降!
不再那么烫手了!
而另一边,接触着冰凉金属片的指尖,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非错觉的暖意!
真的……可以?
热量,仿佛真的在他指尖的引导下,从高温的营养膏,定向地流向了低温的金属片!
发生了某种……转移?
精神高度集中,林衡感觉额头微微发胀,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挤压着,带来一种轻微的酸胀感。
但他顾不上这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感知那微弱的热量流动上。
营养膏还在持续降温,金属片的温度也在缓慢提升。
这个过程能持续多久?
能把营养膏完全冷却到可以食用的程度吗?
这种转移的极限又在哪里?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从自己身体里流逝,伴随着每一次热量的转移。
是错觉,还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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