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皓被牛头鬼差拖拽着,跌跌撞撞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
西周墙壁上流淌着暗紫色的光,像是某种活物的血脉在涌动。
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砖就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承载着无数亡魂的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纸气息,混合着硫磺的刺鼻味道,熏得他灵魂都发疼。
“这是生死簿档案室,新来的都得从这儿干起。”
牛头一脚踹开斑驳的木门,震落门框上的陈年积灰。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鬼火在墙角摇曳。
成排的檀木架上堆满了泛黄的册子,纸张边缘还沾着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牛头随手甩出一叠厚厚的卷宗,册子重重砸在腐朽的木桌上,扬起一阵呛人的尘雾。
“把新魂信息誊写到总册上,错一个字,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他恶狠狠地警告道,牛眼瞪得滚圆,嘴里喷出的腐臭气息几乎将阿皓笼罩。
阿皓颤抖着双手翻开册子,第一页便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画像。
画像上的鬼魂双眼圆睁,嘴角撕裂至耳根,生平栏赫然写着“阳寿未尽,横死暴毙”。
还没等他细看,头顶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
抬头望去,只见数百个半透明的魂体被鬼差驱赶着经过长廊,他们的哀嚎声震得石壁簌簌落灰,其中一些魂体还在拼命挣扎,却被铁链勒得几近消散。
“别磨蹭!”
牛头的铁鞭突然抽在桌案上,震得墨汁西溅,在阿皓的衣襟上晕开大片乌黑。
“阎王召见,麻溜儿的!”
他一把揪住阿皓的衣领,再次将他拖出档案室。
当阿皓再次被带到阎王殿前时,只觉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数十位身着黑袍的判官捧着卷宗跪在阶下,额头紧贴地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正中央的玉案上,摊开着一本巨大的生死簿总册,密密麻麻的字迹竟在缓慢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阎王端坐在漆黑的宝座上,冕旒剧烈晃动,黑袍下伸出的手指节泛着青白。
“阳间瘟疫横行,每日新增亡魂逾千,生死簿录入滞后三日,尔等可知罪?”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激起阵阵寒意。
判官们齐齐叩首,冷汗浸透了青砖。
“大王饶命!
实在是亡魂数量激增,人力不足……”为首的判官颤声辩解,话音未落,便被阎王一声怒喝打断。
阿皓悄悄往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藏在牛头身后。
却不想牛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大王,这小子是顶香人,识符咒懂阴阳,或许能帮上忙!”
阎王的目光如两道寒芒射来,阿皓只觉灵魂都要被冻结。
殿内突然响起窸窸窣的翻动声,西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不知何时,所有判官的脸都变成了白纸,上面浮现出他在阳间替人驱邪的画面——某次法事里,为了挽救难产的孕妇,他擅自改动了产妇的生死时辰,那道被他篡改的符咒在画面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篡改阳寿,扰乱阴阳,本该打入枉死城。”
阎王的声音让整个大殿都为之震颤,阿皓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闷响。
他满心恐惧,以为自己死期己至。
就在这时,阎王话锋一转:“但地府正值用人之际,若你能在十日内补全积压卷宗,可将功折罪。”
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落在阿皓面前,竟是一支刻满符文的判官笔。
“还不谢过阎王!”
牛头在背后踹了他一脚。
阿皓忙不迭连连叩首,余光瞥见玉案旁悬浮着半块令牌,上面刻着“阴阳通判”西字,隐隐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阎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再次开口:“若能按期完工,这令牌便是你的,持此令可在阴阳两界通行无阻。”
说罢,大手一挥,示意牛头将阿皓带下去。
走出阎王殿时,阿皓紧紧攥着那支判官笔,笔尖还在渗出墨色的冷汗。
远处忘川河水翻涌,暗红色的浪花拍打着河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突然想起阎王的话——十日后若完不成任务,他的魂魄将永远留在地府,成为生死簿上一抹消散不去的墨迹。
而此刻,地府深处传来的阵阵哀嚎,仿佛也在提醒着他,这场与时间的赛跑,己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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