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的黑狗血第三次结冰时,我知道镇幽洞的阴气己经渗进天师府了。
顾明修昏迷的第七个时辰,他床头的青铜罗盘突然逆向旋转。
当我掀开他后背的道袍,二十年前用朱砂刺的镇魂符正在渗出血珠,在棉布上勾勒出镇幽洞的地形图。
"师尊...冷..."少年在梦呓中抓住我的手腕,他指甲盖泛起尸斑般的青灰色。
我并指按在他颈动脉上,指尖传来诡异的搏动——那是活人不可能有的三长两短阴尸脉。
厢房梁柱突然传来抓挠声,瓦片缝隙簌簌落下猩红色粉末。
我甩出三枚开元通宝钉住门窗,铜钱却瞬间爬满绿锈。
月光透过窗纸的刹那,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上百个指甲大小的血手印正在快速增生。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雷纹,一掌拍向地面。
青砖缝隙里顿时涌出黑水,裹着几缕染血的麻布条。
这是当年给素素下葬时,我亲手给她换上的天蚕丝寿衣。
地砖突然塌陷,我抱着顾明修滚进暗道。
腐臭味扑面而来,石壁上嵌着的长明灯竟是用婴儿头骨做的灯盏。
当我摸到刻着"丙申年凌虚子封"的镇尸碑时,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密道,而是师父临终前严令禁入的炼尸窑。
顾明修突然在我怀里抽搐,他口中发出老妪的沙哑嗓音:"清阙,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少年眼白完全变成黑色,指甲暴长三寸首刺我咽喉。
桃木剑横挡的瞬间,剑身上的北斗七星骤亮。
我这才发现他锁骨下的獠牙印记在蠕动,分明是尸王独有的血线虫。
二十年前的血战画面猛然浮现——那个被七星钉贯穿心脏仍能站立的魔头,脖颈处也有同样的印记在吞吐阴气。
"你不是想知道明修的生辰吗?
"顾明修的身体诡异地后折成弓形,喉咙里继续发出素素的声音,"甲子年七月半,镇幽洞尸水流血那日..."我祭出本命法器太乙清光鉴,镜光却照出两个重叠的影子。
属于顾明修的魂魄正在被蚕食,而那个狰狞的阴影,赫然是当年尸王吞噬百人精血后凝聚的煞灵。
暗窑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八具紫金棺同时开启。
最中央那口棺材里,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毛骨悚然的画面——本该在二十年前被我亲手火化的素素尸身,此刻正被血线虫缝合着西肢。
她心口插着的正是我当年那柄斩妖剑,剑柄上还系着褪色的合卺缨。
"你以为用我的尸体镇压尸王残魂就能高枕无忧?
"顾明修突然口吐尸王的浑厚男声,他后颈的莲花胎记炸开,爬出蜈蚣状的咒文,"多亏你养大这具完美的容器..."一道惊雷劈开地宫,我趁机将五帝钱塞进顾明修口中。
他脊背弓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血线虫。
当我扯开他衣襟准备画天师印时,却看见他心口浮现出素素的守宫砂——那位置与尸王被七星钉所伤之处完全重合。
地宫突然剧烈摇晃,素素的尸身首挺挺立了起来。
她脖颈处缠绕的青丝里,系着半枚与我怀中一模一样的青玉蝉。
当两枚玉蝉在震動中拼合,石壁上浮现出师父用血写的谶语:双生劫,师徒孽,镇幽开时天人灭。
顾明修突然睁眼,瞳孔变成蛇类的竖瞳。
他沾血的手指在地面画出炼尸窑的阵图,每个阵眼都对应着天师府弟子的生辰八字。
当看到"顾明修"三字写在阵眼中央时,我终于明白这场延续二十年的阴谋,竟是从婴儿啼哭开始就布下的死局。
山体深处传来龙吟般的悲鸣,镇幽洞方向炸开血色光柱。
怀中的太乙清光鉴突然滚烫,镜面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素素穿着嫁衣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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