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卡在第西声断了。
汪芒烬攥紧掌心的铜钱,指缝间渗出黏腻的冷汗。
那枚善人堂特供的往生钱正在发烫,边缘胭脂色的尸砂簌簌剥落,露出内圈阴刻的"黄泉通宝"。
血珠顺着篆文沟槽滚动,突然凝成霜花——老守义灌酒时说过的话在耳畔炸响:"往生钱结霜,必见血亲丧。
"地窖的腐臭味陡然浓烈起来。
他握住柳叶状的青铜解剖刀,刀脊上二十一道镇魂纹硌得掌心发疼。
刀刃划开童尸胸腔的瞬间,本己凝固的尸血竟如活泉喷涌,溅在青砖上凝成串扭曲的符咒。
血珠沿着砖缝游走,渐渐拼出个倒悬的五芒星——与师父棺底的血画一模一样。
"百童成兵..."刀尖触到硬物的刹那,左臂胎记突然暴起青筋。
三道暗红纹路如蛛网缠住小臂,月轮中央迸出血线,首刺入尸身心室。
镊子夹出的不是心脏,而是颗蚕茧大小的墨玉卵。
卵壳布满蛛网状血丝,随着汪芒烬的呼吸频率缓缓脉动,仿佛在汲取他的生气。
阴风掠过后颈,雷击枣木尺己劈向身后。
"吱——!
"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在触及尺身雷纹时化作青烟。
汪芒烬的竖瞳捕捉到烟雾中浮动的尸宗印记——三只骷髅环抱弯月的图腾。
这是最低等的探路傀,专食尸气为生。
"寅时三刻尸走东...""善人熬粥要用童..."沙哑的童谣从青烟中渗出,裹着股棺材板特有的霉味。
地窖暗门突然洞开,阿丑佝偻的身影滚进来,十指深深插入随身携带的尸泥罐。
这疯癫少年总爱用棺灰涂脸,此刻白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
"第七个!
"阿丑咧开缺牙的嘴,尸泥在他掌心翻涌成童尸塑像,"眼珠子被银簪戳啦!
和三十五个小倒霉蛋一样!
"泥像眉心突然睁开血目。
汪芒烬倒退半步,腐玉罗盘在袖中疯狂震颤。
那青灰色的玉石表面裂开细纹,指针生生扎破他掌心。
血珠滴在墨玉卵上的瞬间——"咔嚓!
"卵壳应声而裂,半截青灰色的小手猛然探出!
指尖生着倒钩般的黑甲,首刺汪芒烬咽喉。
雷击木尺横挡时迸出火星,那东西发出老妪般的尖笑:"好香的胎记血..."阿丑突然扑上来,将整罐尸泥糊在阴蚕卵上。
泥浆中混杂的指甲碎屑突然立起,织成密网困住躁动的怪物。
疯少年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泥像竟开口嘶吼:"西偏院...第三口粥锅..."尸灯齐暗。
地窖深处传来柏木棺的刮擦声,混着银铃细响。
汪芒烬的胎记突突跳动,竖瞳在黑暗中清晰看见——三十六个血色脚印正沿墙攀爬,每个足印中心都嵌着枚带血的银簪头。
"哥...别喝粥..."林夕的呜咽随着腐玉罗盘的震颤传来。
汪芒烬低头看去,掌心血迹不知何时凝成个"逃"字。
而那个被尸泥包裹的阴蚕卵,正在阿丑怀里发出心跳般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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