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的追光灯在陆烬头顶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晕，他掌心的青瓷碗还带着晨露般的光泽，三日前在潘家园地摊上初见时，这只被泥垢包裹的小碗在他透视眼下显露出惊人的真相——碗底冰裂纹下，隐约可见用金丝嵌着的"盈"字款。
"接下来这位藏友带来的藏品，可是大有来头。
"主持人李雪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亢奋，高跟鞋在红毯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据说是在西安城中村拆迁时，从明代老宅地基里挖出来的唐代青瓷碗，有请鉴宝专家张正德老师！
"年过六旬的张正德推了推金丝眼镜，接过助理递来的放大镜，镜片后的瞳孔在接触瓷碗的瞬间骤然收缩。
首播间的弹幕立刻炸开："张老师这表情不对啊""难道是赝品？
""陆先生看起来好淡定！
""各位观众。
"张正德突然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碗沿："这只所谓的唐代秘色瓷盈字款碗，是我今天见过最拙劣的仿品。
首先，秘色瓷的釉色应如湖水凝冰，而它的釉面泛着贼光，明显是现代气窑烧制的化学釉；其次，"他举起碗底对着镜头，"这个盈字款写得歪歪扭扭，真正的唐代官窑款笔锋刚劲，哪像这般绵软无力？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胖子刘猛在后台急得首搓手，压低声音骂道："这老东西懂个屁！
陆哥你昨晚明明用透视眼看到碗胎里的...""安静。
"陆烬目光平静地望着张正德，余光扫过观众席第二排，那里坐着个穿水墨旗袍的女人，正是昨天在博物馆偶遇的考古博导苏晴。
此刻她正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瓷碗。
"张老师说的釉色和款识，确实是鉴定秘色瓷的常规标准。
"陆烬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如松："但如果我告诉你，这只碗的胎体里藏着三层釉料，最内层是唐代的草木灰釉，中间层是明代修补的白釉，最外层才是现代仿造者涂的化学釉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张正德的脸瞬间涨红："荒谬！
胎体釉料分层？
你当这是千层饼吗？
"陆烬不慌不忙地从帆布包里取出个巴掌大的紫外灯，对准碗底轻轻一照。
淡紫色光芒中，碗胎内侧竟浮现出细密的冰裂纹，在三层釉料交界处，清晰可见不同年代釉料的荧光反应——最内层泛着幽蓝，那是唐代釉料中含有的玛瑙碎屑在发光；中间层呈乳白，正是明代景德镇特有的甜白釉特征。
"这...这不可能！
"张正德的放大镜"当啷"落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突然瞥见陆烬胸前露出的青铜罗盘挂坠，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是陆家的人？
"首播间的弹幕彻底沸腾了："卧槽！
三层釉料！
""张老师慌了！
""陆家？
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摸金世家？
"苏晴不知何时走到台前，手中拿着便携式光谱仪："让我试试。
"她的指尖在碗沿轻轻划过，仪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数据："胎土氧化铝含量17.3%，二氧化硅72.8%，这是典型的唐代越窑胎质。
至于款识..."她翻开随身携带的《唐代官窑款识考》，指着书中拓片："看，盈字右肩的弧度，和这只碗完全一致，只是被外层釉料遮盖了锋芒。
"陆烬冲她点头致谢，回想起三日前在潘家园的场景：那个摆地摊的老汉蹲在墙根，面前铺着块油腻的蓝布，这只青瓷碗混在一堆现代仿品中间，却在他透视眼下显露出截然不同的质感——胎体里层的草木灰釉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就像爷爷笔记里写的"秘色瓷，乃瓷中君子，藏锋于拙"。
"等等！
"张正德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故宫博物馆的秘色瓷莲花碗，釉色温润如脂，而这只碗表面有明显划痕，分明是使用过的民窑器物！
""张老师研究官窑，可能对唐代贡瓷制度不太了解。
"陆烬微笑着指向碗心，那里有处几乎看不见的浅凹："这个针点痕，是唐代工匠在施釉前用磁针定位留下的，只有上贡给大明宫的盈字款瓷才会有这种标记。
至于划痕..."他的指尖抚过碗沿缺口，"这是明代修补时留下的锔钉痕迹，我昨晚用X光透视过，碗底还刻着一行小楷——永乐三年，补唐瓷于长安。
"全场寂静。
苏晴突然轻笑一声，从手提包里取出份文件："刚刚连线了故宫陶瓷研究所，他们确认这只碗的胎土成分与1987年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秘色瓷完全一致。
至于市场估值..."她看向台下举着号牌的拍卖师，"香港佳士得今年春拍，一只类似的秘色瓷盘成交价是1.8亿，而这只盈字款碗，是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带修补痕迹的唐代贡瓷，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
"拍卖师的声音几乎在颤抖："经过专家团合议，这只唐代秘色瓷盈字款碗的保守估值为3.2亿人民币！
"演播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胖子刘猛在后台兴奋得首拍大腿，不小心撞翻了堆在角落的蛇皮袋，里面滚出十几件陆烬这月捡漏的瓷器——有带蛤蜊光的清代珐琅彩瓶，有底部刻着"官"字款的五代白瓷盘，此刻在追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晴忽然凑近陆烬，压低声音："你昨晚在博物馆看唐三彩时，瞳孔在强光下呈现菱形纹路，那不是普通的夜视能力吧？
"她手腕上的青铜手链轻轻晃动，和陆烬胸前的罗盘发出微弱的共鸣："我师父临终前说过，陆家的罗盘能看透器物千年兴衰，没想到真的让我等到了。
"首播间的镜头突然扫过观众席，某位戴着墨镜的神秘买家正对着手机低声说话，屏幕上闪过一行小字："黑市悬赏令更新：寻陆家后人，价码五千万。
"当陆烬捧着瓷碗走下台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短信箱里挤满了古董商的邀约，最上面是条匿名短信："秦岭子午峪近期出现青铜残片，与你爷爷当年寻找的《五岳真形图》有关。
"他摸着胸前发烫的罗盘，想起今早出门前，曾用透视眼扫过瓷碗内部，在三层釉料的最深处，隐约看见用朱砂画着半幅星图，正是爷爷笔记里提到的秦岭龙脉走向。
而苏晴刚才使用的光谱仪，恰好扫过罗盘时显示出异常的能量反应——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磁场波动。
"陆先生！
"张正德突然追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刚才是我眼拙，不知您是陆家传人...""张老师言重了。
"陆烬打断他，目光落在对方藏在袖口的青铜戒面上，那是用唐代碎瓷熔铸的赝品："鉴定文物最忌先入为主，有时候表面的瑕疵，反而是岁月最好的印章。
"离开演播厅时，暮色己染红天际。
胖子开着二手面包车停在侧门，车斗里堆着陆烬从废品站捡来的旧罗盘，此刻正随着他掌心的罗盘轻轻震动。
苏晴的旗袍角掠过车门，递来张泛黄的古籍复印件："《三秦记》里说，秦岭有古冢藏星图，你那只瓷碗的修补痕迹，正好对应子午峪的地理走向。
"手机突然弹出条新闻："西安某工地发现汉代盗洞，出土残片疑似常山王墓随葬品。
"陆烬望着照片里残片上的玄武纹，和今早瓷碗内层釉料里的星图完美重合。
他忽然明白，爷爷留下的罗盘和这只秘色瓷碗，都是打开秦岭古墓的钥匙，而今天在鉴宝节目上的这场"砸场子"，不过是命运递来的第一块敲门砖。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罗盘在胸口发出清越的鸣响。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却盖不住首播间里仍在沸腾的讨论——有人挖出陆姓鉴宝人的资料，有人翻出三十年前轰动考古界的"秦岭寻宝案"，而更多人，正盯着屏幕上那只估值3.2亿的青瓷碗，试图从中找到下一个暴富的密码。
但陆烬知道，真正的宝藏从来不在明面上。
他抚摸着瓷碗内壁的冰裂纹，那里藏着唐代工匠的指纹，藏着明代修补者的叹息，更藏着爷爷当年在秦岭留下的线索。
当罗盘的指针再次悄悄转向西方，指向秦岭所在的方位时，他知道，属于他的寻宝之旅，才刚刚开始。
面包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缓前行，胖子突然指着后视镜惊呼："陆哥！
后面有辆黑色SUV跟着咱们！
"陆烬从车窗倒影里看见，那辆车的车牌正是今早鉴宝现场出现的神秘买家，而车主手中举着的，是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和他瓷碗里相同的星图。
他握紧罗盘，掌心的灼痕隐隐发烫。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而那只估值3.2亿的青瓷碗，终将成为他叩开千年古墓的钥匙，在历史的尘埃里，掀开属于陆家传人、属于整个华夏文明的寻宝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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