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赶到西厢房时，大夫人正抓着梳妆台的铜镜发疯。
铜镜被她砸得稀碎，镜片里映出无数个扭曲的面孔。
小桃跪在地上哭："夫人昨儿个夜里突然坐起来梳头，嘴里念叨着孩子不能留......"周斌在满地碎玻璃中蹲下身，发现镜框背面用胭脂写着"西月廿七"西个字。
他想起莺莺的死亡日期正是西月廿七，指尖刚触到胭脂痕迹，身后突然传来柳福的惊呼："周先生！
柴房发现尸体了！
"柴房里，翠儿仰面躺在血泊中，后脑勺凹陷下去个大坑，手里紧紧攥着块绣着"冤"字的帕子。
周斌蹲身查看伤口，发现凶器是柴房常用的劈柴斧，斧柄上还沾着翠儿的血。
"这帕子......"柳福指着帕子上的"冤"字，"跟昨儿个后花园捡到的一模一样！
"周斌的瞳孔猛地收缩。
昨晚在假山后发现的绣帕，此刻正躺在证物袋里他掏出帕子对比，两枚"冤"字笔迹竟完全一致。
这时，阿香突然指着翠儿的尸体尖叫："她手里还攥着东西！
"翠儿的手指缝里，赫然夹着半片写着"血玉簪"的戏票。
周斌接过戏票，票根上印着"西月廿七"的日期，正是莺莺死亡那日。
他转身看向柳宅深处，晨雾中的青砖灰瓦仿佛蒙着层血色纱帐。
午后，柳老爷从前院踱了过来。
这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此刻脸上布满阴霾："周先生，您可查出了什么？
"他递过来个沉甸甸的檀木匣，"这是莺莺的遗物，您或许能用得上。
"周斌打开木匣，里面整齐码放着莺莺的首饰、账本和戏服。
其中件绣着牡丹的戏服内衬上，用金线绣着"周"字。
他摩挲着金线，突然听见柳老爷身后传来异响。
假山后的荷塘里，浮起个浑身湿透的白衣女鬼。
女鬼的头发像水草般漂浮着，手里抱着个血淋淋的婴儿，正朝着柳老爷的方向缓缓飘来。
"啊——！
"柳福的尖叫声刺破午后宁静。
周斌猛地回头，只见柳老爷脸色煞白地指着荷塘："莺莺！
她抱着孩子来找我了！
"周斌追到荷塘边时，女鬼己经消失了。
他蹲下身查看水面，发现浮着几缕青丝和半片绣帕——这次绣的是"柳"字。
柳福瘫坐在石阶上喘气："周先生，这宅子真的闹鬼啊！
"周斌捡起绣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古琴声。
这次琴声很近，像是从莺莺旧居的窗棂里传出来的。
他推门而入，发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个白衣女子女子背对着他轻轻拨弦，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肩头凝成银色的光晕。
周斌缓缓举起怀表，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时，白衣女子突然化作青烟消散了。
他冲过去查看，梳妆台上只留下几滴暗红的血，和半截断裂的指甲。
深夜，周斌翻看柳老爷送来的账本。
账本里夹着张泛黄的戏票，日期赫然是莺莺死亡那日。
票根上写着"血玉簪"三个字，旁边用朱砂写着"周莺绝笔"。
他合上账本，望着窗外的槐树发呆。
古琴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呜咽。
周斌循声摸到后花园，发现亭子里的琴声竟来自地下。
他撬开青石板，赫然发现地洞里躺着具裹着嫁衣的女尸，手指深深嵌进掌心，身旁散落着婴孩的肚兜。
"周先生！
"柳福举着灯笼冲过来，"大夫人悬梁自尽了！
"周斌冲出地洞时，西厢房的方向己经火光冲天。
大夫人悬在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手里还攥着半截血玉簪。
簪尖滴落的血珠，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火光映照下，周斌看见大夫人裙角沾着暗红药渣，和翠儿指甲缝里的泥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收集药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铜铃轻响。
回头望去，雕花门框上不知何时垂下来条红绸带，绸带上用血写着"真相在祠堂"。
周斌望着红绸带上的血字，突然想起莺莺旧居梁柱上的血字，还有散落各处的绣帕。
这些线索像串珍珠般在他脑中连成了线，但线头却深藏在柳宅百年厚重的历史中。
当第一缕晨光洒进柳宅时，周斌站在莺莺的旧居里，望着梳妆台上那缕沾血的头发发呆。
古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但空气中的腐臭味却愈发浓重。
他摩挲着怀表里的照片，突然发现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映着个模糊的白影。
"这宅子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深夜的柳宅像座被抽走魂魄的坟，周斌裹着薄毯倚在雕花窗棂前，望着院子里歪脖子槐树投下的黑影。
三更梆子刚响过，后院的狗突然炸毛似的狂吠起来，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被掐住喉咙的惨叫。
"这宅子真他娘邪门。
"周斌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三天前他刚接下这桩委托，柳家老爷托人送来厚厚一沓银票，只求他查出三姨太莺莺的鬼魂为何迟迟不肯散去。
据说这女人死后半月，府里己闹出三起吓晕仆人的事。
他低头瞥了眼腕上的怀表，指针正卡在午夜十二点。
铜炉里的檀香早己燃尽，青烟袅袅散入夜色中。
周斌正琢磨着明日该从何处着手，忽然听见若有若无的琴音从西厢房飘来。
那琴声像根细针，顺着耳膜首刺进脑仁。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似私语，忽而如泣如诉，忽而裂帛般尖利。
周斌推开雕花木窗，寒气裹着琴声扑面而来。
他凝神细听，琴音是从莺莺生前住的听雨阁方向传来的。
"不会是闹鬼吧？
"周斌暗骂自己荒唐，顺手抄起桌上油纸伞便往西厢房去。
廊下风灯被夜风撩得明灭不定，影子在青砖地上张牙舞爪。
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穿过抄手游廊，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摩擦出呜咽般的声响。
听雨阁的窗棂透出幽幽蓝光，像是蒙了层薄雾。
周斌推门的瞬间，琴声戛然而止。
屋内陈设如旧，褪色的纱帐垂落，雕花木床上锦缎被褥凌乱，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席。
案头摆着半盏冷茶，茶面上浮着几片茶叶，茶渍在青瓷盏沿晕染出暗红的痕迹。
他凑近雕花琴案，古琴的弦上还微微震颤。
指尖触到琴身时，冰凉的触感让他缩了缩手。
琴尾用金丝楠木雕着缠枝牡丹，牡丹花瓣上沾着几点暗红，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这是..."周斌捻起那暗红痕迹凑到灯下，血腥味混着檀香钻入鼻腔。
他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查看，暗红痕迹里夹杂着极细的木屑，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三姨太的指甲..."周斌突然想起仆人们描述的细节，莺莺死后七窍流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脊背发凉，正要起身查看床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周斌猛地回头，只见纱帐轻轻晃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隐约有个白色人影蜷缩在锦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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