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前,没人遵守规则-没有一次像如今这般厌恶写任务报告,事无巨细到让我误以为自己是窥视垃圾桶的拾荒者。
我不得不仔细查看夏油杰家里的布置,这些都将作为书面报告的一部分存档。
这里的装修方式几乎是他宿舍的放大版,除了地板上没有那些小血污以外,一切都没有太大区别。
我听辅助监督说,浴室里有使用过的痕迹。
而依照夏油夫妇的习惯,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使用的。
我刚想反驳这里面的逻辑漏洞太多,就看见他们将这条不能称之为线索的信息添加到“夏油杰是否是诅咒师”的报告里,最后在“是”那里打了一个√。
“夏油杰己叛逃”的盖棺定论被钉下几枚无伤大雅的罪证。
利欲熏心的前提是趋炎附势,从不存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荒谬,唯有大义被各种言辞粉饰亟待旧疾。
我无法理解夏油杰的做法,他也轮不到我去解读,我是绝对不会丢下病重的母亲不管的。
我也无法理解上面让我从“夏油杰同级”的角度出发,填写那么多无人在意的表格、文件究竟有什么用。
无论我在“是”那里打了多少把×,他们都会用更多的√诠释那些晦涩名词,堂而皇之说我的意见不具有参考性,属于异常值极高的那一份。
当我再一次打完×后,我正准备把夏油夫人身上的白布盖回去。
但她垂落的手忽然抓住了我。
此前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被请教的前辈抽着烟告诉我:那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如果非要追求理性,大概是人的神经还没完全随着心脏的僵硬停止链接。
或许这就是人的灵魂在拜托同类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
我想着前辈的教诲看着她,她和我是同类。
从外表看我们都拥有同样被称为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眉毛的五官,存在符合人类所有定义的躯体、器官,身体健康状况良好,连烟也不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是同样内里的皮囊,流着同样红色的血液,为什么会因为看不见咒灵而被屠戮?
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人的生命总是重于一切,将任何思想、理念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衡量都是对死神的亵渎。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徒劳握住她手,让她不要怕。
夏油杰被判定为诅咒师后,我几乎看不见五条悟的身影。
夜蛾老师也看不到,听说他被带去某个地方问责,质问为何他教的学生变成了敌人。
于是本就落灰的文化课彻底沦为摆设,成为我和七海以及伊地知的打牌时光。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忙里偷闲,大部分时间里我都穿梭在教室和医务室之间,小部分时候我会被上面喊到某个地方,可能是和式庭院,也可能是某个现代化医院,听从他们的指令去治疗一些快要离开的人。
但今天汽车后座除了监视我的人以外,多了一位我没见过的老者,她看起来很慈祥,说出的话语却十分强硬,她让我先去救她的儿子,而不是什么其他的阿猫阿狗。
我下意识望向驾驶座的辅助监督,他低头看着方向盘,好像那是咒灵伪装成的后视镜。
我沉默片刻,关门坐了下来,不过是又一次身不由己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比往日救助普通咒术师的速度快很多,好似老人是恶鬼在啃食死神的袍角。
身旁人嘴角微微勾起,表情显露的几分焦灼破坏了这完美假面,仿佛情绪主导的本能透过她的脸掂量特权的荼糜。
倏忽,汽车猛地一个刹车,恍若撞上无形防御领域,不得不停下钢铁猛兽的咆哮。
揉揉撞红额角,车门被打开,那位今日要救助的目标家属愤怒盯着老人,眼神仇视得像把刀挑破披着伥鬼皮囊的血肉。
她们吵了起来,依然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得体,就连微风的徐徐也无法稀释同类的恶意倾轧,只托举失控言语点燃垛垛野草,大火蚕食理智、蹉跎时间,让两位从未有过交集的孩子因病痛的挣扎共同凌迟血脉横膈膜,又共赴黄泉,走在奈何桥上挣脱利益纠葛之下生的希望。
我俯看路边的野花彻底枯萎,用余光吊唁两位母亲子宫中生长的脐带再也无法提供养分,任干涸羊水溺毙垂涎血肉。
不知怎的,在咒骂推搡中,我犯了烟瘾。
我想离开总是突兀,一如道别总是悄无声息。
先转身的人总是端得潇洒,后来者捧着反刍到没有味道的记忆困在囹圄间,撞得头破血流也寻觅不到半分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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