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凌晨西点十七分。
秦川跟着张弈穿过狭窄的胡同,两侧高墙挤压着视野,只留下一线灰蒙蒙的天。
脚下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像是刚被血水冲刷过。
拐角处,一盏残破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上面用朱砂写着“听雨轩”三个字,笔画狰狞如刀刻。
“这地方白天做活人生意,晚上做死人生意。”
张弈的声音压得很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军刺上。
推开雕花木门,铜铃没响——铃舌被人摘了。
店内光线昏黄,西壁摆满古旧器物:青铜爵、鎏金佛、漆器屏风……但秦川的注意力立刻被地面吸引——地砖排列成八卦图案,每块砖缝里都嵌着细密的铜钱,组成某种镇压阵法。
柜台下方,一只黑陶碗盛着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黑狗血。”
张弈冷笑,“这老东西果然心里有鬼。”
柜台后,一个干瘦的老头正用绒布擦拭一枚玉琮。
他抬头时,秦川心头一颤——老头的左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乳白色。
“张家的疤脸小子。”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带着秦家的崽儿来送死?”
张弈的军刺己经抵在老头喉结上:“六十年前那批青铜器,谁买的?”
老头咯咯笑起来,喉咙里像卡着痰:“你爷爷死的时候,肠子是不是被‘它们’扯出来了?”
军刺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顺着老头皱巴巴的脖子滚落。
突然,里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出来。”
张弈厉喝。
帘子一掀,走出个穿墨绿旗袍的年轻女子。
她长发及腰,手腕缠着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却无声无息。
秦川注意到她右手中指戴着一枚骨戒,戒面刻着和张弈军刺上相同的符文。
“苏含。”
女子琥珀色的眼睛扫过秦川,“你比我想的来得早。”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罗盘,形制与秦川那枚几乎一致,只是龙睛镶嵌的是墨绿宝石。
两块罗盘靠近时,指针同时疯狂旋转,最终背对背静止,仿佛在互相排斥。
“雌雄罗盘。”
苏含轻声道,“你祖父和我父亲各持一半。”
秦川卷起袖子露出黑斑,张弈和苏含同时亮出手臂——三人印记的位置、形状完全一致,只是苏含的黑斑边缘泛着诡异的绿纹。
“月亏时痛,月盈时痒。”
苏含用银针刺破黑斑,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滴粘稠的黑色液体,“它在生长。”
老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翻白的左眼珠疯狂转动,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尖啸:“三姓孽种!
永贞年的债该还了——”张弈一记手刀劈晕了他,从柜台下摸出一本泛黄的账册。
其中一页被撕去大半,残存字迹写着:“十六人赴阴墟,唯秦、苏、张生还……”三人对视一眼,寒意陡生。
离开时,胡同里的白灯笼熄了。
秦川刚踏出三步,后颈汗毛突然炸起。
黑暗中,六个黑衣人无声围拢,他们的脚步轻得不像活人。
为首者摘下墨镜,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影。
张弈的军刺己出鞘,但苏含猛地按住他:“别见血!”
太迟了。
军刺贯穿黑衣人胸膛的瞬间,那具躯体像浸了油的纸人般轰然燃烧,绿色火舌窜起两米高。
更恐怖的是,其余五人同时自燃,火焰中传出凄厉的嚎叫——那声音不像人类,倒像无数指甲刮过青铜器。
烈焰照亮了整条胡同。
秦川在最后一刻看清:燃烧的“人”体内没有骨骼,只有密密麻麻的青铜虫,正被烧得噼啪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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