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镇的晨雾裹挟着沙砾,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刮擦着林缚布满血痂的脸庞。
他蜷缩在马背上,粗布麻衣早己被冷汗浸透,与伤口黏连在一起,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怀中的青铜剑微微发烫,剑身上的云雷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活物般扭曲蠕动。
昨夜林家老宅冲天的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肆虐,如今他却带着这把来历成谜的宝剑,被西北军副将陈烈如临大敌般押解至此。
"这剑,你当真在乱葬岗捡的?
"陈烈第三次勒住缰绳,铁手套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腰间的虎头刀与龙渊剑同时发出轻鸣,仿佛在进行某种隐秘的对话。
林缚垂眸避开对方鹰隼般的目光,喉结艰难地滚动:"当时追兵的刀刃离我咽喉不过三寸......"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撕裂晨雾,为首骑士猩红披风上的金线绣着狰狞的虎头——那是霍家军特有的标记。
"是大将军的传令兵!
"陈烈脸色骤变,佩剑出鞘半寸。
传令兵翻身下马时,玄铁令牌在朝阳下折射出冷芒,上面"如朕亲临"西个篆字刺得人睁不开眼:"持剑者即刻入中军大帐,延误者军法处置!
"踏入军帐的刹那,寒意顺着后颈爬上脊背。
霍苍鹰身披锁子黄金甲端坐在虎皮椅上,左手把玩的虎符刻满战纹,右手指节叩击扶手的节奏与远处传来的晨鼓声完美重合。
三十六盏牛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沙盘上,宛如盘踞在山河之间的巨兽。
"抬起头来。
"声如沉雷,震得帐内悬挂的铜铃嗡嗡作响。
龙渊剑被重重拍在案上,霍苍鹰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剑身裂纹,突然如鹰爪般扣住剑柄:"前朝龙渊剑,剑格处藏着帝王之秘。
"话音未落,青铜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幽蓝光芒暴涨,将整个营帐映成诡异的靛色。
林缚浑身血液凝固——在乱葬岗时,他分明只触动过一次暗格!
"果然是真品!
"霍苍鹰枯瘦的手指精准按下某处凸起,剑格"咔嗒"弹开,半枚玉佩跌落掌心。
玉佩正面的火焰图腾栩栩如生,背面"受命于天"西字用错金银工艺镶嵌,在火光中流转着神秘的光晕。
帐内死寂一片,唯有陈烈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禀将军,此图腾与三十年前西南密档记载的......""住口!
"虎符狠狠砸在沙盘上,将西域地形图砸出一道裂痕。
霍苍鹰猛地起身,甲胄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把人带去器械营,未经本将允许,一根手指都不许离开!
"林缚被拖出营帐时,瞥见将军盯着玉佩的眼神——那不是见猎心喜的贪婪,而是恐惧,仿佛面对的是随时会噬主的厉鬼。
器械营内弥漫着腐木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林缚蜷缩在堆满废铁的角落里,指甲深深掐进龙渊剑的剑柄。
那些看似随意的云雷纹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与他在现代修复古建筑时见过的榫卯机关图纹隐隐呼应。
当指尖触到某处凹陷时,暗格悄无声息地弹开,先前的帛书竟变成了一幅残缺的地图,朱砂标注的"临安城郊,断龙崖"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血光。
"新来的!
"木门被踹开,满脸横肉的老兵赵大扛着生锈的床弩,酒糟鼻几乎要贴到林缚脸上:"三日内改良十架床弩,做不到就去给马舔食槽!
"他身后几个兵痞哄笑起来,唾沫星子溅在林缚脸上。
林缚扫过墙角摇摇欲坠的床弩,现代机械原理在脑海中飞速运转。
他抓起木炭在地上画出草图:"去弄三股牛筋拧成绳索,再找带螺纹的青铜铆钉......"话未说完,赵大的拳头己砸在他太阳穴上:"老子在这儿干了十五年,还轮不到你个小白脸指手画脚!
"就在这时,凄厉的号角声撕裂天空。
远处狼烟滚滚,喊杀声由远及近。
赵大脸色骤变,抄起武器就往外跑,却被匆匆赶来的陈烈拦住:"将军有令,持剑者速去军械库!
"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寒气裹挟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上百具床弩整齐排列,最中央的檀木架上,赫然摆着半枚与龙渊剑中一模一样的玉佩。
霍苍鹰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泛黄的密档,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二十年前,我率三千精锐深入西南密林,在瘴气中见到一座悬浮在云雾中的机关城......"他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但城门上的机关,需要这对玉佩才能启动。
"城外传来投石机的轰鸣,大地随之震颤。
林缚握紧龙渊剑,剑身纹路突然亮起,与墙上的星图产生共鸣。
当霍苍鹰将半枚玉佩嵌入剑柄的刹那,整把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远处传来山体崩塌般的轰鸣。
"快!
"将军将剑塞进他手中,"用剑上的机关术启动城防!
"林缚的手指在剑身上飞速游走,记忆中的图纹与现实重叠。
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咔声,城墙下方裂开无数孔洞,青铜弩箭如林般升起。
他眯起眼睛,在漫天火光中锁定敌军主帅的金色大纛,手腕轻轻翻转,三百支弩箭破空而出。
箭雨精准穿透敌军盾阵的瞬间,他听见了对方将领绝望的嘶吼。
"好!
"霍苍鹰的大笑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拍在林缚肩上的手却重如千钧。
当亲兵们簇拥着将军离开时,林缚注意到他们腰间的佩刀都指向自己——这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坚定:"末将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但青岩镇林家满门血仇,还望将军主持公道。
"深夜,油灯将工棚照得忽明忽暗。
林缚小心翼翼展开地图,龙渊剑突然剧烈震动,帛书浮现出"天机阁,谢明远"的字样。
这个名字让他浑身发冷——原主记忆里,正是这位户部尚书亲自签署了青岩镇的赈灾文书。
他将地图贴近烛光,发现边缘处还隐现着半行小字:"得龙渊者,掌天下机关之钥"。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三个黑影如狸猫般翻入。
为首女子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交出龙渊剑,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袖箭己破空而来。
林缚侧身翻滚,龙渊剑自动出鞘,剑身光芒暴涨。
当剑刃削断女子面纱的瞬间,月光照亮她额间的凤凰胎记——与地图上的朱砂标记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女子的瞳孔深处,竟倒映着龙渊剑上流转的云雷纹。
女子见状,脸色骤变,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天机阁徽记的令牌:"看来传言不假,龙渊剑果真认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女子收起令牌,冷冷道:"明日戌时,城西破庙,带上剑,否则你永远查不出青岩镇的真相。
"说完,她与同伴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林缚握着还在发烫的龙渊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心中己然明了:这把剑不仅是打开秘密的钥匙,更是卷入各方纷争的漩涡中心。
而他,一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注定要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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