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白的课桌永远摆在教室最阴凉的角落,窗帘缝隙漏进的光斑像烫金的囚笼。
姜暖望着他后颈浮动的细碎汗珠,握紧了校服口袋里融化的薄荷糖。
晨读课刚结束,宋砚那群人又在后门吹口哨:"季少爷的童养媳又来送药了?
"她装作没听见,把保温杯放在季予白课桌上。
杯底压着昨夜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日光性血红蛋白症患者终生不能接触紫外线,这解释了为什么他总穿着长袖校服。
"护理课教你们多管闲事?
"季予白突然转身,绷带渗出的血迹在袖口晕成暗花。
他指尖夹着那张筒子楼拍立得,火焰突然从打火机里窜出来:"这种垃圾..."姜暖徒手攥住跳动的火苗。
焦糊味在掌心蔓延时,她终于看清照片背面新增的字迹:钥匙丢进下水道的那天,雏菊开得特别好。
救护车鸣笛刺破黄昏时,姜暖正蹲在实验楼后墙给野猫包扎。
季予白发病的样子像慢镜头:他抓着心口栽进紫藤花架,白衬衫被荆棘勾出蛛网般的血痕,哮喘喷雾滚进排水沟的模样仿佛七岁那年坠落的泰迪熊。
"让开!
"她撞开围观的宋砚,却被他拽住马尾:"特困生也配碰季少爷?
他爸刚给学校捐了..."姜暖咬住他手腕的瞬间,尝到了铁锈味的血腥。
混乱中有人掀翻化学试剂柜,硝酸银溶液泼在季予白裸露的脚踝,皮肤立刻泛起可怖的紫斑。
她扯下窗帘裹住他时,听见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姜...暖..."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带着冰裂纹瓷器的震颤。
医务室消毒灯管嗡嗡作响,姜暖数着输液管的滴落声。
季予白在镇痛剂作用下昏睡,袖口滑落露出密集的针孔。
她鬼使神差地掀起他衣摆——腰侧赫然印着条形码刺青:S-0917。
"好奇这是商品编号?
"冰凉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季予白眼底浮着药效催生的血丝,"我父亲最成功的投资,就是用冷冻精子制造继承者。
"月光爬上他颤动的喉结,姜暖的眼泪砸在刺青数字上。
七岁那年暴雨夜,有个小男孩蜷缩在她家衣柜,浑身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
他说妈妈被装进贴条形码的玻璃罐,而父亲的新妻子讨厌旧物件的霉味。
"你给我的钥匙..."季予白拔掉输液针头,血珠溅在她嘴角,"能打开筒子楼302室的门,那里藏着..."警报器突然尖叫着响起。
宋砚父亲带着保镖冲进来时,姜暖被季予白塞进换气窗。
她悬在半空看见他挨耳光,左耳助听器摔碎在地,露出皮肤上烫伤的雏菊印记——和她童年画在筒子楼墙上一模一样。
夜风灌进校服,姜暖攥着染血的薄荷糖纸跌落垃圾箱。
腐臭的残羹里,她摸到半枚生锈的钥匙,齿痕与季予白颈间那枚完美契合。
远处艺术楼传来肖邦的《雨滴》,琴声在降B调处生生折断。
姜暖忽然想起昨夜帮他补的化学笔记:硝酸银遇光分解,就像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终究会变成浑浊的沉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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